李钦载笑嘻嘻地告退离开书房时,李勣忽然叫住了他。 “三年前老夫做主给你定了一门亲事,清河崔氏青州一支,不过定亲后没多久,女方母亲病逝,闺女在家守孝三年,亲事也就耽误了下来,算算日子,三年差不多快过去了,也该到完婚的时候了。” 李钦载呆滞。 刚刚满怀激昂说什么李家与世家的关系,说什么要与世家保持距离。 结果转脸就给自己来了个世家联姻? 李钦载的眼睛眯了起来,老狐狸存心打脸? 见李钦载呆滞的表情,李勣笑了:“去吧,尔观朝局虽有见地,不过还是略有不足,天家和世家不管是当今还是数十年后,都不会是敌对关系,而是共存与制衡,时日久了,你便能看清楚了。” 李钦载木然走出书房。 突如其来多了个婆娘,消息太惊人了,李钦载需要消化一下。 看着李钦载走出书房,李勣满眼笑意。 身后的屏风身影一闪,李勣的次子李思文走到李勣面前,刚才祖孙对话时,李思文便一直藏在屏风后。 李勣淡淡地道:“思文,刚刚都听清楚了?” 李思文垂头道:“是,父亲大人,都听清楚了。” 李勣笑道:“在你眼里,他还是那个整日胡作非为闯祸的浪荡纨绔吗?” 李思文面无表情:“或有少许变化,孩儿以为本性未变,仍是那混账性子。” 李勣叹道:“你对他太过严厉,自然偏见颇深。从他造出神臂弓,再到对郑家的连环算计,以及刚才他对天家与世家的见地,都足以说明钦载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此子内秀,却腹藏经世之才,以往种种行径,老夫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为之,以为韬光养晦,若非这次惹了大祸,他的这身本事怕是不肯轻易展露。” “你若仍对他有偏见,不妨静下心再看看,老夫倒是觉得,假以时日,此子或许是我李家之千里驹,你纵不愿当这伯乐,亦不该鞭笞凌虐,消磨了他的心性,误了他的前程。” 李思文惊讶道:“父亲对此子寄望如此高?” 李勣捋须缓缓道:“在老夫眼里,李家长孙敬业不如他,余者敬猷,敬真等,亦皆不如他。钦载此子,腹有沟壑,注定不凡。” ………… 走出书房,李钦载神情呆滞,像条死鱼。 进去时还是快乐单身狗,出来时已是有妇之夫,跟谁说理去? 刚穿越过来时,李钦载还在想着美好的封建主义包办婚姻为何没轮到自己。 不过那只是一时的恶趣味念头,像渣男的每一句“我爱你”一样有口无心。 然而当知道李勣真的为他安排了一桩亲事,李钦载又不乐意了。 先相识,再恋爱,最后结婚,这才是一段正常婚姻该有的步骤呀。 你把前面的步骤省略了,婚姻岂不是跟开盲盒一样,万一运气不好,开出个麻脸斜眼嘴臭脾气又剽悍的婆娘,这辈子如何过下去? 再说,娶的还是个世家女,从出身就能隐隐感觉到,怕是一身的娇贵毛病,鼻孔朝天颐指气使,夫妻吵个架都要面对来自大唐世家门阀的死亡凝视…… 趁着还没正式成亲,如果能退婚…… 李钦载心念一闪,转身便朝李勣书房跑去。 这次连敲门的规矩都省了,猛地把门推开,李钦载大声道:“爷爷,能退婚吗?” 说完李钦载这才看清,自己的亲爹李思文也坐在书房内。 明明自己刚刚离开书房,亲爹从哪里冒出来的?好诡异…… 现在书房内三世同堂,哄堂大孝。 来不及思考,因为李钦载已察觉到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僵冷下来。 “你说什么?”李勣与李思文父子异口同声,连表情都是统一的肃杀。 李钦载呆怔半晌,小心地道:“万一清河崔氏之女是个麻子,或是一脸美人痣,或是青春痘什么的……” “孽子!尔待如何!”每次看到李钦载,李思文的脾气总是忍不住暴躁,天生的冤家。 爷爷亲爹混合双打,怕是自己扛不住,尤其爷爷还是当世名将…… 李钦载决定认怂,不丢人,以后自己有了儿子,在绝对的武力镇压下,儿子也会向自己认怂,优良传统世世代代传下去。 “面膜!孩儿想说的是面膜!”李钦载情急生智,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面膜能治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