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四周战况激烈。 唐军将士心存必死之志,与敌军厮杀时往往都是同归于尽的招式,一刀横扫过去,从不顾忌后背或是敌人的反击。 李家部曲也在奋力厮杀,混战之中越打越乱,冯肃和几名部曲好几次在人群中寻找李钦载的身影,可李钦载却不知在何处,甚至不知生死。 冯肃越打越心急,眼眶一直红红的,每隔片刻便放声大呼。 “五少郎何处?五少郎何处?” 他是部曲队正,他的第一职责是保护李钦载,李家部曲必须死在李钦载之前,否则便是失职。 五少郎此刻也在浴血厮杀,现在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战士。 战绩不错,李钦载已杀了两名敌军,当然,靠他个人是很难杀死敌人的,主要是郑三郎与他配合得不错。 敌人一刀劈来,郑三郎帮李钦载挡住,李钦载趁机一刀刺出。 靠这种配合,居然也让李钦载亲手杀了两人。 既然已是绝境,就不用管什么结果,能多杀一人都是血赚。 有了郑三郎的配合,李钦载附近方圆的敌人竟被杀空了。 眯眼望向不远处的刘仁愿,见他正处于敌人的包围中。 刘仁愿本来胳膊就受了箭伤,此时与敌厮杀只能举起一只胳膊,看起来很艰难。 李钦载当即道:“郑三郎,与我一同杀出一条血路,和刘仁愿会合!” 郑三郎应了一声,一手拎着陌刀,另一手却捡起地上的帅旗。 李钦载目光一瞥,顿时又惊又怒。 “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念念不忘这破旗子,它是你娶的婆娘吗?” 郑三郎憨笑道:“冯头儿说了……” “我不管冯肃说了特么什么屁话,你得听我的,给我把这破旗子扔了!” 郑三郎脖子一梗:“不!旗在人在,我不扔!” “你特么……”李钦载咬牙,对这憨货真是彻底服气了。 “行,今日咱们都战死便罢,若咱们还活着,你等着,老子把你吊旗杆上抽死!” 郑三郎满不在乎地一笑,一手扛着帅旗,另一手抄着陌刀,大吼一声,手中陌刀横扫,挡在前面的两名敌人顿时肚破肠穿,当场毙命。 靠着郑三郎的蛮横打法,二人竟在乱军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渐渐朝刘仁愿靠近。 不得不说,郑三郎的武力值确实很高,哪怕一手举旗一手执陌刀,也能轻松在人群中杀得天翻地覆。 但凡他经过之地,周围陌刀划过的半径内,基本都被清扫一空,无人可堪一合之敌。 李钦载跟在郑三郎后面甚至都不必用刀,轻松地横穿过战场。 此时不由愈发庆幸,当初在登州想尽办法将郑三郎收归麾下,实在是无比明智,赚大了。 然而,郑三郎在战场上的表现越来越亮眼,终于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如此一员虎将,敌人怎能放过,随着郑三郎杀的敌人越来越多,围上来的敌人也越来越多。 郑三郎却凛然不惧,单手挥舞陌刀仍杀得敌人落花流水。 李钦载跟在他身后忍不住提醒道:“你小心点,莫被敌人……” 话没说完,郑三郎扭头咧嘴一笑:“怕啥,都是些废物……” 一支利箭突然从前阵射来,郑三郎身子一抖,后背中了一箭。 李钦载大惊,上前便拽住他往后退。 郑三郎皱眉,神情有些痛苦,力气再大,终归还是有痛觉的,后背插着一支箭怎能感觉不到。 咬了咬牙,郑三郎终于被激起了怒气,瞋目大吼:“哪个狗杂碎放冷箭?敢不敢出来跟老子当面挑一回?” 话音刚落,不知方向的暗处又射来一支冷箭。 箭矢不偏不倚竟射中了郑三郎的脖子。 郑三郎浑身一震,扔了手中的陌刀,木然抬手,摸到脖子上插着的这支箭,五官扭曲,眼中突然凶光一闪,狠狠将这支箭从脖子上拔下,用力扔在地上。 脖子上的血顿时如喷泉般涌出,郑三郎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嗫嚅。 “见不得人的……狗杂碎!” 身躯开始摇晃,终于,郑三郎单膝跪在地上,手里死死握着帅旗的旗杆。 旗杆杵地,支撑着他魁梧而虚弱的身躯。 李钦载大惊失色,几步抢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憨货,处处显着你了!”李钦载眼中泪光迸现,见郑三郎意识渐模糊,于是抬手扇了他一耳光,又使劲捂住他脖子上的伤处。 “你特么的,你特么的……给老子活着!”李钦载语声发颤。 然而脖子上的血仍然止不住地往外流,汩汩如泉水。 郑三郎原本黝黑的脸庞愈见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手握着旗杆瑟瑟发抖。 满是血污的手突然拽住李钦载的胳膊,郑三郎拼尽力气,将帅旗的旗杆递到他手里。 “冯头儿说,人在旗在,……旗不能倒。” 嘴角一扬,郑三郎虚弱地道:“……好冷啊。” 说完硕大的身躯重重栽倒,气绝。 李钦载单膝跪在他身前,眼中已无泪可流。 手里的帅旗仍在迎风招展,在乱军中犹如一盏黑夜里的灯火。 旗帜上绣着的大大的“李”字早已血迹斑斑,却仍倔强地飘摇。 轻轻抚了抚郑三郎渐冷的脸庞,李钦载双手默默握紧了横刀。 “杀——!” 一刀横扫而出,李钦载站起身,双目已赤红,如疯魔般左劈右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