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和李显当晚住在李家别院里,兄弟俩一间房,当晚厢房里的蜡烛彻夜未熄。 不知道兄弟俩这一晚上聊了什么,李钦载只看到第二天他俩神情萎靡,明显是熬了通宵,但两人之间明显比昨日亲密多了,谈笑毫无顾忌,像孩子似的互相打闹。 李钦载起床后,李显来向他告假,请求李钦载放他三五日假期,李贤和李显兄弟俩要回长安,进东宫,陪太子李弘。 李钦载想也不想便准了假,但同时嘱咐李贤和李显,陪伴李弘的时候,无论任何时间或场合,一定要有太医或东宫的内侍在场,兄弟三人不能单独相处。 李显满头雾水,不解地看着李钦载。 李贤到底年长一些,立马便明白了李钦载的深意,感动地长揖到地。 争储的凶险,李显不明白,李贤却很清楚,亲生的兄弟相聚,也要防备旁人的流言蜚语,尤其是李弘病重的关头,万一突然有个三长两短,若无外人在场,兄弟俩真就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亲自将兄弟俩送出门外,看到二人登上了马车,王勃却还没从粉丝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看着李钦载的眼神依然像追逐爱豆,命都给他的那种。 “你赶紧走,我不好这一口儿……”李钦载朝他摆手。 “这次来去匆忙,来不及向李郡公请益,往后勃愿常来阶前恭聆李郡公教诲,还望李郡公莫弃。”王勃真挚地道。 李钦载叹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做文章这种事,我实在教不了你什么……” 王勃两眼像奥特曼似的放激光:“‘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妙啊!绝妙佳句!李郡公随口一句话便发人深省,勃受益良多。” 长揖一礼后,王勃又道:“晚生愿以弟子礼事之,还请李郡公勿拒。” 见王勃说得认真,李钦载皱眉,这货如今的年纪,应该是一身傲气谁也不服的状态,为何对自己如此殷勤? 说好的文人风骨呢? 挤出一丝笑意,李钦载敷衍地道:“好好,以后常来做客。” “文章之道,在于天成,但勃还想请李郡公给我一些建议……” 李钦载招手让他凑近些,然后很粗鲁地揪住他的衣领,指着不远处李贤和李显的马车,道:“看见这兄弟俩了吗?” 王勃呆滞点头。 “以后这兄弟俩斗鸡玩耍的时候,你少掺和,更不要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助兴,还有就是,少走水路,多走旱路,记住我这两句话,保你活到寿终正寝。” 懵逼的王勃有点懵逼。别的都能理解,少走水路,多走旱路是什么鬼? 我也不好这一口儿呀! 李钦载却将他往外一推:“走你!” ………… 人在甘井庄,但长安城的消息却一直没落下过,每当长安有什么风吹草动,国公府都会派人来告诉李钦载。 李贤和李显兄弟俩刚离开,长安城便传来了消息。 太子李弘昨夜再次昏迷,被太医救醒了。 但这个消息却无法再隐瞒下去,动静太大了,李弘刚昏迷,太医署便炸了锅,里面的太医全都飞奔向东宫,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太子病重的消息原本只在朝堂少数一些高阶官员圈子里知晓,如今已是满城皆知。 高句丽灭国之喜的余韵还未散去,长安臣民心中却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太子李弘,是大唐历史上难得一位基本没有负面评价的太子,他在臣民心中的威望很重,尤其是监国这一年来,李弘秉政理国的表现可圈可点,深得臣民拥戴。 没想到太子居然病倒了,而且很严重。 普通的平民只是觉得意外和惋惜,但长安城权贵圈子的气氛却陡然凝重起来。 太子病重,意味着大唐易储的可能性变高了。 如此重要的位置,谁不眼红? 就连那些庶出的皇子都动了心思,一时间长安城内谋臣四出,群臣各自依附,有的改换门庭,有的撺掇皇子。 幸好朝臣们还不算蠢,没人敢在奏疏上公开议论易储之事,否则李治会教他来世重新做人。 改换门庭,依附皇子的阵营里,朝臣投靠最多的两大阵营,便是李贤和李显,兄弟俩什么都没干,可王府外已是人山人海。 谁都没想到,兄弟俩任何人都没见,而是径自入了东宫,陪伴病重的太子李弘。 长安城的寒风,吹拂不到甘井庄。 回到甘井庄数日了,李钦载恢复了以往的咸鱼日子,每天给小混账们上上课,河边钓钓鱼,逗弄一下孩子,日子过得如闲云野鹤,太特么爽了。 李显走后,甘井庄还有一位庶出的皇子李素节,李钦载严厉叮嘱他不准离开庄子,不准掺和争储之事,更不要被小人撺掇利用。 李素节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这些日子果然老老实实待在学堂里,哪儿也不敢去。 天气越来越寒冷,李钦载不知为何对钓鱼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每天部曲们抬着轮椅,拎着钓竿,还在河边搭起一座简易的帐篷,帐篷里生了三个炭炉子。 李钦载就坐在帐篷里,每天执着钓鱼,呆呆地盯着河面。 每天兴致勃勃地来,每天骂骂咧咧地走,第二天再来,如此反复。 打死不炸鱼,这是钓鱼爱好者的底线,底线不能再低了。 这一天,李钦载又是空手而归,满脸晦气地被抬回别院,李钦载坐在轮椅上不停地骂,骂河里的鱼不识相,誓要灭它们满门云云。 回到别院门口,崔管事迎上前,低声告诉他,薛家的少郎君来了。 李钦载一怔,薛讷来了? 无缘无故突然从长安跑到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