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机器再次徐徐启动,从长安到关中,各地官府征调民夫,筹集粮草,驻军频频调动。 灭新罗国是海东半岛上的最后一步棋,李治和诸臣都明白这一点。 东征之战进行到现在,胜利已遥遥在望,绝不能在最后一步棋上崴了脚,所以朝廷对灭新罗一战的准备,不逊于当初东征高句丽。 那真是量举国之力,以狮子搏兔之姿,势必对新罗国完成碾压式的绞杀。 宣战的理由已被大唐臣民充分认同,真真假假的宣传之后,大唐臣民的怒火被点燃了,因为这一次大唐是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委屈巴巴不得不对背信忘义的新罗国奋起反击。 这个角色比较新鲜,大唐只有在立国初期,被突厥人打到渭水河畔时才如此屈辱过。 没想到数十年过去,大唐兵锋横扫天下时,又被人背后刺了一刀,如此大仇,不灭其国,绝其苗裔,怎能抒怀解恨? 舆论和道德站住了脚,其他的事就容易办了。 师出有名,干就完了。 李钦载提出了四条建议,被李治完全采纳,朝廷如今的援战举措也是一步一步按李钦载的建议推动的。 事了拂衣去,继续当咸鱼。 这种工作状态挺好的,没有具体的公务处置,也不接受实际上的官职和权力,顶着个郡公的名头,偶尔进宫瞎逼逼几句,突显一下自己的高瞻远瞩,唬得李治一愣一愣的,一次次被惊为天人。 对李钦载来说,如今最繁琐的工作大概是给那群小混账备课了。 最近朝堂事太多,李钦载虽不管事,但却不得不留在长安城,以备李治随时召见。 可是小混账们不能留在甘井庄散养,课业也不能耽误,于是李钦载只好让小混账们都回长安城,请旨之后在太极宫的前宫寻了个偏僻的宫殿,给他们继续上课。 反正都学不会,在哪儿上课不是上呢。 李钦载脑子里有太多关于数学物理方面的基础知识,犯愁的是,不知何年何月这群小混账才能出师。 幸好现在宣城公主帮他分担了很大的教学压力,通常是李钦载将新的知识讲给她,以宣城的天才领悟能力,基本一教就会。 然后宣城再教给那群小混账,至于她如何教,李钦载不忍心问,从小混账们每天哀怨的表情和伤痕累累的皮肤能看得出,他们教学的过程想必是十分愉悦的。 这种新的教学方式令李钦载感到分外惊喜,就像开公司一样,他是董事长,宣城是总经理,小混账们是社畜。 董事长只要管好总经理就行,至于总经理如何给下属分配工作,那是她的事,董事长只看业绩。 开春之后,天气渐暖,这样的天气晒太阳简直如嗑仙丹,法力无边。 上午的阳光尤为珍贵,李钦载躺在院子里,眼睛蒙了一个自制的眼罩,晒完A面晒B面,浑身暖洋洋的,身体里仿佛泡在温泉里,特别舒坦。 脚步声在他身后走来走去,停了一下又离开,随即又走近,又离开…… 李钦载有点不耐烦了,你搁这儿走城门呢? 扯下眼罩,李钦载一记眼镖甩过去,赫然发现竟是金达妍。 女神医在国公府住了几日,府里上下对她都特别尊敬,衣食住行方面也侍候得很周到。 但李钦载看得出,金达妍的心情似乎一直有些郁郁不欢。 此刻金达妍就站在李钦载身后不远处,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府里的花花草草。 李钦载朝她招手:“金神医。” 金达妍慢慢走过来,仍是一脸淡漠的表情。 “你很无聊?”李钦载问道。 金达妍嗯了一声,道:“闲得快发霉了,你快得个大病让我治治。” 李钦载:“…………” 神医是神,神当然不会说人话。 “金神医,最近几日我有点胸闷头晕,说不定是旧伤复发,你帮我把把脉?” 金达妍两眼一亮,立马三根手指搭上李钦载的脉搏。 片刻之后,金达妍颇为扫兴地收回手,一脸嫌弃地道:“你这是富贵病,少吃肉,多吃素,适当锻炼一下身体,出出汗就没事了。” “不需要开方子?”李钦载问道。 “是药三分毒,那么喜欢吃药,你得个大病呀。”金达妍冷冷道。 李钦载被怼得胸口一闷,他发现自己真病了,被气的。 “来长安这几日,府里一切都适应吗?下人侍候可有疏忽怠慢之处?”李钦载关心起她的起居。 金达妍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道:“我本是高句丽平民,一生不曾享过富贵,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简直做梦都不敢想,但是……” 李钦载沉默片刻,他好像明白了金达妍为何郁郁寡欢了。 她是行医的大夫,而且她热爱这一行,她不能像一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笼子里,日子过得再富贵奢华,终究是一只失去自由失去灵魂的鸟儿。 这几日她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把过脉,从李思文夫妇到吴管家,还有府里的部曲下人,她都认真地给他们开了方子调养或是治病。 吴管家多年的风湿旧疾已好了很多,李思文的偏头痛也渐渐舒缓了,现在府里的人对她都是毕恭毕敬。 府里的病都看完了,金达妍又无聊了,每日除了在府里闲逛,就是在书房里读医书。 李钦载现在懂了。 她不是金丝雀,所以,应该打开笼子,放她高飞。 “金神医,今日午时我要招待一些客人,请金神医一同赴宴,如何?” 金达妍不情愿地道:“李郡公招待客人,与我何干?” “初来长安,多认识一些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