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陛下手谕,属下们就会一直跟在公子身边。”
程行彧看也不看他,接满一捧雨水后却打开手心,让清澈冰凉的雨水顺着指缝流走,望着雨滴从指尖滑落,最终和脚下的小水流汇合。
“我是阿云,不是你们的公子。”
黑衣侍卫却不言不语,依然坚持举伞站在程行彧的身后。
一人不肯离去,一人只愿做阿云,两人就那么僵持不下。
半晌后程行彧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他手中拿过油纸伞,目光深沉地侧头看向黑衣侍卫:“伞我拿了,不要跟着我。”
“属下告退。”
那人终于离开,只是又不知躲在了何处守着他。
雨一直下,直至天色很晚才慢慢停住,此时路上漆黑一片,只听得到水滴偶尔掉落在小水塘里的滴答声。
他把雨伞收起,站在石阶前,继续等待。
不知等了多久,身上的衣衫已经半干时,终于听见“吱呀”一声,季府的大门终于打开。
罗大夫一脸疲惫地被人恭送出来,却在不经意间看见立于县衙大门口的程行彧,于是转身朝身侧之人谢辞道:“季公子不必再送,阿云与我同住桂花巷,我与他一道回去就成。今日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睡吧。”
怕其不放心便又宽慰道:“少夫人已无大碍,多修养几日便能慢慢恢复,您放心就是。”
“是,劳烦罗大夫了,您回去好生歇息,过几日我再登门拜访。”
他把手中灯笼奉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季府少爷才重新返回家中。
程行彧帮罗大夫把药箱背在身上,跟在身边欲言又止。
他很想知道岫岫当年生产之事,但罗大夫今日为救人已精疲力尽,他不知从何问起,更不知从何说起。
一副踌躇之态被罗大夫看在眼里,两人走在空寂的巷道上,他突然说道:“听季公子身边小厮提及,今日是你帮他把老参送过来才没有耽误事,阿云,幸苦了。”
程行彧喉咙动了动,而后接话顺势问道:“罗叔,那块老参是乔…夫人曾经用过的?”
罗大夫侧眸窥觑了他一眼,能买下乔家宅子却又在镖局做工,对乔家的事很关心却又没有恶意,他也看不清这个才来乐平县一个多月的年轻人到底意欲何为。
难道是乔长青那小丫头的爱慕者?还是阿圆他娘的?
“是啊,那老参是乔总镖头为他家夫人准备的。”罗大夫边走边说,“当年乔家夫人怀着孕还奔波赶路,等到乐平县时已经怀胎七个月了,她胎相不稳,骨架又小,老夫怕她不好生,就让他们赶紧备好,以防万一。”
“也幸好有那支老参,她当年生小阿圆时生了两天两夜,身体力竭,气血不足险些晕过去,若是没有老参汤,怕是难过那一关啊!”
简单的几句话根本难以描述云岫生产时的艰辛。
她生下了阿圆,母子平安,所以罗大夫说得云淡风轻,那要是她没挺过去,是不是旁人只有两句可惜可叹?
可那是他的岫岫。
程行彧心里一阵阵酸楚涌个不停,当年是他破了两人誓言,害她怀有身孕却在外奔走,也是他暗地里不停寻她,才逼得她沿途赶路,不能好好休养,更是他,为人夫,却在妻子生产的危机时刻没有陪伴在侧。
岫岫是走了一趟鬼门关才把阿圆生下来的,他,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岫岫了。
哪怕程行彧对乔长青厌恶怨恨至极,也再不能对他起杀心。
因为是他救了岫岫和阿圆,也是他悉心照顾他们母子五年。
反而是他程行彧,亏欠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