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粲然一笑,“不瞒典阁主,小女是锦州缙沅书院的女夫子。云水县此行结束后便要回去开班授课,此生所学所知,也会倾心教授缙沅学子。在此,也想斗胆问一问典阁主,小女所记典籍是否可以抄录誊写,供其他医者学习?”
与白涧书院齐名的缙沅书院?竟然是缙沅书院的女夫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他眼拙了。
典阁主仰天畅笑,“你既然都替唐晴鸢背下《药典图鉴》,难道回去后不会默写予她?”
今年胡椒花大赛的最大意外便是唐晴鸢和眼前女子,饶是他见多识广,饱经世故,也没曾想到唐晴鸢会请一个过目不忘的高人来替她入药典阁。
此举剑走偏锋,却也满载而归,令其十日便得《药典图鉴》。
云岫对唐晴鸢的骚操作也是哭笑不得,“会,但给她一人看和给众人学是两码事,偷偷摸摸学和光明正大学,心境、感悟亦不相同。”
典阁主点头认可她的一番说法,“你记下多少便都是你的,想给谁知晓也全在你。但你可知,药典阁为何要定下五年才开放一次且只取五十人进的规矩?”
是他不想让天下医者阅之,学之吗?不是的。
那些典籍,每一个方子都是前人不断摸索、改良、验证才得到的,它们来之不易,他又何尝想将它们束于阁内。
“若将容易得,便作等闲看。典阁主是怕这些医药典籍受人轻贱吧。”当然,在云岫看来,这也是打响名声的一种方式,饥饿营销?越得不到,就越想进去。
典阁主不由得对云岫刮目相看啊!想不到他会在花甲之年再遇一位知他懂他的小友。
别人只知他性情古板,不懂变通,一生守着一座药典阁,里面藏有医典药典无数却不让人抄录,五年开放一次又只许五十人进内,明明只要他愿意打开就能使广大医者受益不菲,甚至能获千金万金。
可这些“别人”却不记得他祖爷爷那代,药典阁是对所有人开放的,但有人心思不正,有人歪门邪道,有人不懂珍惜,有人离经叛道,有人把那些典籍当买卖做,有人忘了医道初心。
因此,药典阁又关闭了。
云岫听他说着药典阁往事,也明白很多事都可以当作生意来做,却唯独医学不行。
医者大夫若心不正,则害人害己。
入阁者五十人,不仅是在选天赋也是在选人品。
思来想去她还是向典阁主提了个建议,“建立药典阁医学院如何?”
典阁主若有所思,然后摇了摇头,“老夫名下也收有弟子,但学医道阻且难,出师者甚少。”
“不,典阁主,您名下收弟子和建立医学院是两件事。”
当今德清帝重视教育与技术的发展,不仅广设学堂,增筑学社数千间,更分科教学。不仅有经、史、文学,还有农学、算学、律学、书学、医学、天文等等,实施产教融合的政策,为一个王朝的繁荣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专业性人才。
药典阁拥有数量极多的“教科书”,若把这些书籍分门别类,由易到难,由简到精,一定能培养出一批批医者。此外,还能从中挑选精英尖子,传授高、精、尖的专业知识,比如《药典图鉴》。
典阁主听得入神,“所以要建立一个类似白涧书院的学院,传授医道知识,若有合适的,再从中挑选能人做嫡传弟子,因材施教,因人传道?”
云岫点头,“正是如此。各人天赋不一,有的工于炮制药材,有的长于诊脉开方,有的精于摸骨续骨,有的善于女科小儿,书籍能以类相从,大夫也可以类聚群分!”
这样不仅能带出一批医学“本科生”,还能选出更合适深造的“博士生”,那些医药典籍便也不会就此埋没。
典阁主忽而茅塞顿开,乐得开怀大笑,“小友大才!”
解他人生一愁,那寒泗水的毒他要解,这人他也要结交,“小友那身中寒泗水的患者在何处?”
云岫唇角扬起,心思落定,“就在锦州兰溪缙宁山缙沅书院,不瞒您老,他也算是我儿子。”
“唔。”他略作思考,而后回她:“药典阁还要开放三个月,等到十月,老夫安排好家中琐事,便去那锦州一趟,既解毒,也观摩观摩那缙沅书院。”
“如此,云岫便在缙沅书院恭候您的到来。”
青州一行,收获颇多,她已心满意足。
云岫与典阁主有了锦州兰溪之约,典阁主再三邀她在云水多停留数日,若等得,他们还可以十月一起前往锦州。
他的一番好意,云岫心领了,却不得不婉拒,“实在是家中还有两小儿,放心不下,约莫再在云水带待个两日就要启程,多谢典阁主。”
典阁主不再坚持,“也罢,那就十月锦州见。”
一老一少就此告别。
但仅一夜,云岫帏帽姑娘的名声便响遍云水,众人都知今年入药典阁的医者中,有位姑娘天资聪颖,十日记下《药典图鉴》。
消息传到程行彧耳中时,他刚把李鸿予送回故里白涧。
“一路上劳烦程公子费心照料老朽,此乃陛下给予的锦囊,便送交与你。”
那是一只青绿色锦囊,绣有青州二字,暗指青州有人要寻。
程行彧接过锦囊,拱手辞别,“程晏之就此别过,望老先生保重身体,告辞。”
出了李家,他就把青色锦囊打开,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书有:“至青山寺,寻故人,静慈师太。”
静慈师太?是位比丘尼?难不成此人会对南越有所建树?
不外乎程行彧会这样想,实在是他这五年来寻访了不少栋梁之才,他们要么能治国安民,要么会治水兴水,要么通节气农事,总而言之,各有所长,也各有所好,唯独这位比丘尼,他想不通,此人是有什么奇才异能?竟能入兄长法眼。
几番思索毫无头绪,想不明白后他也不过多纠结,等他去一趟青山寺便知此人有何神通才学。
“海叔,我们去驿站换马。”程行彧对驾马车的老奴说到。
海叔全名汪大海,年四十有余,曾是位宫中大监,三年前被兄长安排到他身边伺候跟随,与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