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楼梯间,祝春信看见自家门口围着几个人,都是熟悉的面孔,李美仙那几个牌友。此刻,她们正专心致志的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连祝春信打开、观赏楼梯间那个老旧的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好听吗?”祝春信站在几人身后问道。
“哎呦!”
“哎哟哟!吓死我了这个死丫头!”
几个大叔大婶被吓得差点跳起来,一个一个拍着自己的胸口顺着气,然后回过头看着祝春信还埋怨道。埋怨完,忽然反应过来祝春信说的什么,然后几人的脸上瞬间像是打翻了调料盘一样,五彩斑斓。
“啊,哈哈、春、春信啊......”
“请几位叔叔婶子让一下,我要回家了。”祝春信平静道。
“啊对对对对,你你你来,我们也刚出门准备回家呢,哈哈......”大叔大婶们赶紧让开路,一左一右的均匀分布在门的两侧。
“咣!”
“祝伟,你不得好死!”
走到门前,祝春信听见屋内隐隐约约的碰撞声和男人女人的叫骂声,看着自己身边的大叔大婶虽然尴尬,却还是没动,正一脸好奇的在等着自己开门,心里一阵烦躁。
“这么晚了,叔叔婶子回家不安全吧,要不我先送你们回家?”祝春信转头冷声说道。
“啊不用不用,叔叔婶子们一把年纪了害怕什么,内什么,你回家,我们也回家。”
“对对对,我们怕什么,我们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了啊。”
几个中年男女,你推我我推你的下了楼,直到他们的身影看不见了,声音也彻底消失,祝春信才掏出钥匙开了门。
“咣!”刚进门,祝春信就险些被一条椅子腿儿击中。
“爸!妈!你们闹够了没有!”祝春信将书包一扔,骤然怒喝道:“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天天这么闹、这么闹、有意思吗?”
房子里已经看不出曾经的样子,满地都是碗碟碎片,瓜果蔬菜,和各种碎渣,沙发抱枕不知道在哪里,但是沙发反正是歪了,饭桌茶几全都翻了身,板凳的全尸也不多,整个家看着就如同一个垃圾场。
“哼!”李美仙放下手中的另一条凳子腿,双手抱胸冷哼了一声,没等开口,就听见祝伟忙不迭的诉苦:“春信呐,你、你劝劝你妈?”
祝伟放下手中防御的椅子面,苦巴巴的说道:“我是想离婚的啊,就是你妈、你妈不同意啊,今天,你妈还去我厂子里闹,你说这么闹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家丑不可外扬啊,非要搞得人尽皆知才好?”
“家丑?什么家丑?出轨的又不是我,小三也不是我,怀孕的也不是我,我有什么好丑的?”李美仙嘲讽的说道:“我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我就是要让你从此以后在宁川都抬不起头来,让你那个宝贝儿子生出来,从小就受人白眼、丢人现眼!”
“什、什么?”祝春信愣住了,怀孕了?谁怀孕了?是......那个祝伟出轨的对象?
“你你你......狠毒,太狠毒了,最毒妇人心啊!”祝伟捂着心口,恼羞成怒的说道,这个疯女人,真是个疯女人啊。
这一刻,祝伟真的有些后悔,也许早就应该离婚,当初......噢,那也不行,那时候离婚了没人照顾孩子,没人照顾老父母,没人操持家里了,而且带这个奶娃娃也不好找二婚。
哎!也许当初就不该娶她!
“哈哈,我狠毒?”李美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哈哈冷笑了两声,“要说狠毒我能有你狠毒?人家都为了你离婚了,你还拖拖拉拉,一把年纪了为了打了两个孩子,要不是这个你找关系验出了性别你能回来跟我离婚?”
“你你你——胡说八道!”祝伟厉声否认,“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谁跟你能过的下去,你别扯别人,就是你,你、我跟你没法过了!离婚!”
“离婚?你想得美!”李美仙看着祝伟,恶狠狠的说:“你做梦,我就是要耗死你们。”
说完李美仙就回了主卧,门被咣当的一声关上,祝伟指着李美仙的背景,骂骂咧咧了半天,然后在地上捡起一张毯子,裹着躺在了歪斜的沙发上。
祝春信在黑暗中静默了一会儿,静静的回了房间。
好过不好过的,日子都能过,时间就这么飞速的流逝着,天气也开始渐渐暖和了。
小地方就是这点不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经过这么些日子祝伟和李美仙的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这些烂事儿基本上是真的人尽皆知了。
这年头,离婚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离婚闹得这么难看的属实不多,而且十年前,二十年前,那些过往的丑事儿还都一并被抖落了出来就更少见了。
祝伟工作的厂子已经给祝伟放了长假,让他处理好家里的事儿再来上班,那女人据说也被气的动了胎气,住院保胎去了。
学校里,祝春信的父母今天又吵了什么,又打了几架,都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隐晦的谈资。
秦晋已经从当初的暗示到现在的直接安慰了,整天跟在祝春信屁股后面说一些有的没的,还用自己家的那些事儿开导祝春信,你别说,经过这么一开导,别说祝春信了,反正秦晋自己是对于家里那些事儿有些释怀了。
陈嘉然像没事儿人一样带着祝春信学习,然后和祝春信一起展望大学生活,尽管祝春信的成绩已经一降再降,现在连600分都考不到,她们根本不可能考上同一所学校了。
邱妙妙和童华每天像是小麻雀一样唧唧喳喳的说着一些蹩脚的笑话来逗祝春信,董明月总是忧虑万分的盯着祝春信,沈如星也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来跟祝春信说了很多话。
好像也没那么糟了。
自习室里。
“学累了没?喝点什么?”陈嘉然放下了笔,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左右晃动了下脑袋,站起来问道。
“我要可乐!”秦晋右手奋笔疾书,左手高高举起,报出自己要的饮料。
陈嘉然无奈的应了声,然后再次问道:“你呢,春信?”
“啊...果汁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