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的时候,秦德海看着憔悴的晋芙,心说这女人也不过如此,之前好像就不算多漂亮,还不懂事,之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上她的,大概是聪明吧,能在事业上指点自己、帮助自己,但是现在看来...竟然连衣襟上的一粒白米饭都不如。
而林芳呢,正好在秦德海和晋芙的感情开始变质时出现,过了两年晋芙和秦德海正式开始出现矛盾时,秦德海已经在林芳这个完全满足他梦中的贤妻良母的人身上开始付出信任,所以,关于和晋芙的那些事,林芳竟然可以算是最了解的人。
离婚时秦晋刚好上初三,正是中考的重要节点,秦德海以秦晋的学习比较重要的借口要求晋芙暂时不告诉秦晋,晋芙同意了,中考过后,还有高考,秦德海故技重施,所以秦晋才一直被蒙在鼓里。而真实的原因其实是秦德海抱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态看晋芙,想看看她所谓的事业到底是什么,把晋芙圈在家里显然是得到情报的最好选择,还能想看笑话就看。
但是秦德海没想到晋芙做家庭主妇的这些年竟然一点也没忘记学习,没和社会脱节,工作之后晋芙竟然很快上了手,很快就做的有声有色。此时的秦氏已经是兴阳首屈一指的新兴大企业,想要在一个职场新人身上做手脚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晋芙的事业很快迎来接二连三的打击。
晋芙说聪明也聪明,说不聪明也不聪明,这些年她知道秦德海的事业越来越好却不知道究竟有多好,所以当自己的事业接连受到打击的时候她竟然不敢怀疑秦德海,直到最后晋芙找到了一家大型外企的子公司,才摆脱了当时的局面。
不过缺点就是新的工作需要长期且大量的出差,还需要满世界跑。
手伸不了那么长了属实是让秦德海愤怒了一阵子,但是很快,他又发现了新的玩法,自家的宝贝儿子单纯的要命,虽然和母亲感情也深刻,但是到底是一个孩子,自己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让儿子对母亲的不满渐起。
一点一点、慢慢的、慢慢的......儿子果然开始和母亲生分了起来。不过计划到底赶不上变化,秦晋和晋芙的关系刚刚开始有所疏远,秦晋就发现了父母的离婚证,然后一意孤行的去了宁川。彼时又赶上了林芳怀二胎,秦德海一时之间竟然也疏忽了秦晋。
秦晋眼角的眼泪已经干涸,白色的盐分晶体紧巴巴的巴着皮肤,让秦晋的眼角有些刺痛,痛的秦晋又想流下泪来。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母亲的工作越来越忙之后,秦德海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感慨,你妈妈真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厉害女人,虽然没有什么女人味,不像一个女人;你妈妈真是一个有才华有能力的女人,远离职场那么久还能将事业做的风生水起,你一定要跟你妈妈学啊,但是要控制一下,别学的太多,别忽略了家庭,别忽略了孩子......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自己、果然对晋芙开始有了不满。
“你是一个好孩子...”林芳长舒一口气轻轻的笑了笑,语气中盛满了释然,眼睛却不停的流出泪来,“这些年来,我没有一秒钟不痛苦,从小到大,我就一直确信读书改变命远,我相信知识就是力量,但是当我靠着读书走出了大山,我以为我终于改变了命运的时候,命运却又给了我一个沉重的打击......”
“我对不起你妈妈,我也对不起你......”
林芳语气中的歉意做不得假,秦晋听着对方的话心里乱成一团,他不知道自己该怪谁,短短几个月,他过去十八年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每当他以为自己了解了一些事情,很快就会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他生的高、长得壮,从小到大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他一直以为自己长大了,自己足够成熟了,但是直到现在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是一个孩子。
面对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父亲是一个人渣是真的,但是父亲从小到大对自己的爱也是真的,母亲爱自己是真的,对自己付出了无数是真的,自己错怪她也是真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也觉得无颜面对自己的母亲。
“哥哥、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正当秦晋思绪乱着,一道怯怯的女童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抬头望去,原来女孩一直躲在门后,从门缝里偷偷关注着外面。
“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找妈妈当妈妈......如果当时没有我就好了......”女孩的声音逐渐染上了哭腔,小声的哽咽。
“小真?”林芳慌乱起来,这是秦晋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这样生动的表情:“你出来干什么?大人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快回去!”
“不、不用了,我该走了。”秦晋站起来努力控制着声音说道:“我该走了、我该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走出小区,天空已经开始昏暗了,夕阳西下,柔和的橘黄色光芒洒满天空让披着寒风的人们也感觉到温暖了些许。
秦晋恍恍惚惚的顺着街道走着,不想回家,却也不知道去哪里,随便上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随便开。
司机看着少年红彤彤的眼眶,心里也有几分估算,竟然一路上都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偶尔偷偷瞄一眼后视镜,观察着少年。
“停车——司机停车!”少年惊叫到险些破音的声音忽然响起,司机赶紧开到路边踩下了刹车。
不知道司机开车把自己带到了哪里,秦晋只看见不远处的写字楼前面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和一个男人相携走远。
是晋芙。
秦晋慌乱的扫码付了车费下车跟了上去,那男人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比晋芙高许多,此刻正用手揽着晋芙的肩膀,低声和晋芙说着什么,而晋芙却只是低落的摇摇头,不发一言。
也许是母子之间确实有感应,晋芙忽然若有所感的回了头。只一瞬间,晋芙的眼睛就盈满了泪水。
“妈......”
晋芙忍着泪水走到秦晋面前,注意到了秦晋红肿的眼眶,揉了揉秦晋的头发,“小晋...”
秦晋低着头靠在妈妈肩膀,听着妈妈低声吩咐那个男人先走,听着脚步声男人走远了,秦晋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