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跑,边将视线落到前面的背影上。
总感觉这个人有些熟悉……
二人沿着蜿蜒崎岖的小路跑下后山,许晓露心神不定,一时不察,一脚踩空了小石阶,眼看着就要向前摔去。
“啊!”
“小心!”
许晓露的腰被柔和而不失稳重的力量轻轻托起,她睁开眼睛,抬起头看清楚对面人的模样后,抑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祁树?”
“嘘——小声点,别把他们引来。”
许晓露连忙闭起嘴巴,前后张望,确认斗篷人不在这里后,才舒了一口气。
她定睛看着对方,发现其实刚才自己认错了。他和祁树长得很像,二人身形相仿、面若冠玉,都有着清俊的脸庞和一双点漆瑞凤眼,但是眼前人的眉眼不似祁树那般锋利,眼尾向上勾出一道柔和的弧度,两颗眼眸似是洒满星星的秋水,望去一眼便要深陷其中。如果不仔细看,他与祁树就像是双生子,也不难怪许晓露乍一眼把他误当成祁树。
他穿着一身玄黑色的唐装,对襟和袖口处皆有蹙金绣出的云纹,宛若从古代穿越而来的翩翩少年郎。
“你是谁?”
“我的名字……叫飞雪。”
“飞雪……”腰际的触感消失,许晓露脚跟着地,被飞雪稳稳地放到平地上,她张口欲问他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奇怪的地方?这里究竟是哪儿?那群奇奇怪怪的斗篷人又是谁?该要如何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有自己的左手……
飞雪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摇了摇头,说道:“这里可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许晓露乖顺地点点头,跟着飞雪走出后山。
尽管从小被教导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但是在这番诡秘的场景中,能有一个人陪伴在自己身边,确实让人心安不少。
而且,飞雪与祁树是那么得相似……许晓露无法不多想,但她觉得贸然问刚认识不久的人说为什么他和另外一个人长得近乎一模一样,可不是一件有礼貌的事情,许晓露决定先把这个疑问塞回肚子里。
许晓露和飞雪并排靠在实验楼天台的护栏上。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正处于两个世界的交界处?”
“是的,打个比方,宇宙就像一张纸,正面是你之前所在的正常世界,反面是另一个世界,而我们则位于这张纸的边缘部分。”飞雪用手比划着解释道。
“我们把这里称作黄昏梦,是人类梦境的具象化。梦,是清醒世界的延续,黄昏梦则是连接正面世界与反面世界的通道。它把人类潜意识中的喜怒哀乐贪嗔痴统统吸纳到反面世界中,用这些人类在正常世界里苦苦压抑着的负面能力滋养出了……一些难以言表的东西,用你们人类对它们的形容,大概与鬼怪相近。”
“当然,无论是正面世界,还是反面世界,都有属于自己的神明和运行法则,守序的世界有守序的逻辑,混乱的世界有混乱的道理。二者井水不犯河水,以梦为连接,相生相克。昼夜交替之际,是宇宙能量波动峰值最大的时刻,亦是两位神明一天当中最为虚弱的时候,故而我的任务就是维系黄昏梦的秩序,以防反面世界的鬼怪通过黄昏梦威胁到正面世界。”
“那后山上的穿着白衣斗篷的人又是谁?”许晓露好奇地猜测道,“是反面世界的吗?”
“不是,一群蠹虫罢了。”飞雪的眼中闪过一丝肃杀之气,面上仍不改温文尔雅的笑意。
“那么……,现实中的我怎么会到黄昏梦里来呢?”
许晓露沉浸在巨大的信息量当中,没有注意到飞雪脸上一闪而过的歉色。
“因为你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啊?”这算什么解释啊。
许晓露见飞雪一脸正色并不是在开玩笑。
“人类在黄昏梦中的形态是极易破碎的。梦的实质是人类潜意识状态下心理活动的表现,从前也有人类进入到黄昏梦中,但都是以意念的形式。在正面世界里,这类现象的学名叫作‘黄昏恐惧症’。每当黄昏时刻一到,就会感到急躁、沮丧、不安和无助,甚至痛不欲生,因为反面世界在侵蚀他们。”
“可是你不一样,你的意念连带着你的肉身一起进入黄昏梦中,而且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保持稳定。”飞雪凝重道。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吗?”
许晓露掀起左手衣袖,露出手背上的六芒星阵。
飞雪捧起她的左手,端详片刻后,把自己的手覆盖在上面,闭上眼睛。
霎时间,金光乍泄,从指缝中奔涌而出,直冲天穹。迅猛的旋风从二人的脚下升腾而起,吹得衣裳猎猎作响,许晓露的用手肘遮挡住自己被风吹得睁不开的双眼,飞雪则镇定自若,与许晓露交叠的手稍微扣紧,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光柱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