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他起身去将殿门大敞着,自己则从房中拿了一个小圆凳坐在了偏殿的门口,偶有路过的宫婢,也能透过大敞着的殿门看到楚亦清僵直地守在偏殿门口的背影。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他干脆落下了一道结界。
透明的结界隔绝着夜里的凉风,一如楚亦清那僵硬的背影,无言地守护着灵瑶。
翌日,颜洲侍妾被夺魂一事就在东城传得沸沸扬扬。萧然在楚亦清的暗中授意下,偷偷去了东城最远的渡尘曲去调查乔媚的身世。
那些被风蟒囚禁起来的妖兽和奴籍,在东城的愈疗司被简单医治过后,愈疗司的医仙给他们挨个发放了一颗清心丸,便将他们打发了回去。
由于白狐那几只大妖是幻荡山的妖兽,且还有将功折罪的因果在,便被东城移交给了楚亦清,由他带回王都后定夺它们的罪行。
颜洲的爱妾被魔族夺魂数年,手下蟒妖肆意戕害低阶妖兽与奴籍,城中一时间怨声载道。
顶着满城沸沸扬扬的流言非议,颜洲还是如期举办了继任大典。
灵瑶在那夜高热退过后,便再也没出现过昏迷的状况,只不过因体内灵流紊乱,仍然虚弱着,未能参加大典。
楚亦清将贺礼甩给太子后,便躲懒陪着灵瑶在行宫内养伤。
大典当日,灵瑶趴在窗边听着外面传来的满城热闹喧嚣出神。
楚亦清端着一碗凝神聚灵的汤药走了过来,“想什么呢?”他边说边将药碗递给了灵瑶。
“我在想那些被风蟒残害的妖兽和那几百奴籍们。”灵瑶的声音略有些沙哑。
楚亦清冲她努了努嘴,灵瑶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看着一干二净的药碗,楚亦清满意地点点头,“妖兽们大部分没走远,它们没什么灵力了,只能在东城近处的几个林子里休养生息,至于那些奴籍,有家人的还好,没家人的……”
灵瑶大概明白了,那些没家人的,又失了灵力,做不了活,大概率也就是逃到深山中流浪吧,毕竟山林里起码还有挖到灵植灵果的可能,这也是唯一的活路了。
“师兄,那代灵,是靠这些无辜子民的灵力养大的,现下不小心融进了我体内——”
“那不是你的错!”楚亦清有些急,不自觉地声音大了些,他吸了口气,缓和着声音说道:“那些灵力就算现在剖了你的灵核也拿不出来,是你救了他们,若没有你的奋力厮杀,他们最终只会成为给代灵养魂的孤魂而已。”
他认真地看着灵瑶的眼睛,“所以,不要因此背上负担,那会扰乱你的心神,你好不容易才退来高热,不要前功尽弃,好不好?”
灵瑶看着一脸紧张的楚亦清,突然笑了,“大师兄你突然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你害怕我会把灵核剖了吗?”
楚亦清“嘶——”地一声,狠狠瞪了她一眼。
灵瑶嬉皮笑脸地拍拍楚亦清的胳膊,“你想多了师兄,我只是想为他们做些什么,让他们今后的日子过得容易些,毕竟我承了他们的灵力,就算为了以后的仙劫,我也该小心对待这份因果,再说——”
灵瑶看着楚亦清,笑意更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流动着璀璨星河,“毕竟不是每个奴籍都能像我一般,有一个这么豁得出去的大师兄,不计后果地把我变成了一名学子呀!”
她一边说一边扯住楚亦清的衣袖晃来晃去,大病初愈的姑娘笑盈盈的小脸还有些苍白,莫名让人心底一片柔软。
楚亦清被晃得失了神,脑子像是生锈了一般管不住嘴,“那你想做什么?师兄都陪你去做。”
直到坐上了出城的车驾,楚亦清还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跟自己撒娇的师弟师妹们,怎么小丫头三两下就晃得自己毫无原则,忘记她身子还没好利索,由着她胡来了?
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咬咬牙在心里警告着自己,不能再惯着这丫头了,身为大师兄,要有威严!
“大师兄,路边有山楂酥,看起来很好吃哎!”
“你老实坐着!身子还没痊愈呢,师兄下去给你买来。”
“哦。”
楚亦清很满意,就是要这般有威严,说一不二。
于是他颠颠地下去买山楂酥了。
两匹灵马拉着车驾行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了东城西面的一处林子边缘,楚亦清带着灵瑶下了车,“白狐带着那些妖兽们就栖身在这片林子里。”
正说着,两人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少年正和几只大妖们大声嚷嚷着,灵瑶眯眼望去,莫名觉得那身形有些眼熟。
正疑惑着,争论声停了,少年顺着几只大妖望过来的目光转过了头。
灵瑶愣住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那张面孔。
“尹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