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儿入了院门,没走几步,就反思起来。
为什么盛武杰可以做成这么多事情,而自己卖个三十文的花蜜都这么费劲儿?
是,盛武杰确实生在高处,可这当真是唯一的差别了吗?就比如眼下,全城都睡了,盛武杰却还有事要忙。
他忙什么呢?看他走的方向,好像不是大观园?
盼儿立住脚步,绕开守卫,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
风清月朗,盛武杰沿着出城的小道,徒步而行,他不骑马,似是不想弄出动静,人高腿长地大步前进,盼儿得小跑步才能将他拘在视线之内。
入了北岭城东的一片白桦林,树荫纵横交织,月光逐渐稀疏,树木阴影隔挡,盼儿伸长脖子张望,几番丢失了盛武杰的背影。脚下是旧年秋天的枯叶,尚未腐烂完全,踩下时发出脆响,逼得盼儿不得不放慢动作。
转了几圈,盛武杰彻底消失,盼儿竖起耳朵,想寻他的脚步声,可入耳的只有不明野物的低吼,可能是狼,也可能是黑熊。
而黑暗比任何吃人的动物都可怕,盼儿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呼吸声,后悔死了自己出门的决定,想要转身退出树林,却早已辩不清来时的方向。
她不再隐瞒,小声求救道:“盛...”声音被恐惧憋哑了,她轻了轻嗓子,刚要再度开口,皮肤上却有了些异样的触感,像是天空中猛地降下无数条小蛇落到了她头顶上。
恐惧冲上了她的头脑,她迫不及待地尖叫起来:“啊——盛武杰救我!!”
她一边喊着,一边四肢乱晃地躲避着空中飞蛇,脚绊在树根上,没站稳,落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好了,好了...”盛武杰一手抱着她,一手捂着自己耳朵,“救了救了,你快别喊了。”
盼儿一听是盛武杰,赶忙跳到他身上,一手勾着他脖子,双腿环在他腰间,打死也不肯沾地。她哭丧着脸,眼里是毫无掩饰的慌张,眼泪还挂在脸上楚楚地折着月光,带着哭腔小声道:“你怎么才来呀,有蛇啊,快跑快跑。”
盛武杰嘴角勾着痞笑,躲在盼儿身后的那只手松开,枯树叶落下,犯罪证据被销毁,假惺惺地道:“好像确实有蛇。”
“那你还不跑起来!”
“跑不动了,歇会儿,你也下来?”盛武杰屈膝弯腰,存心做了个要把盼儿放下来的架势,盼儿一边嚷嚷,一边金丝猴爬树似的紧紧缠住盛武杰的身子,还往上蹭了几下,埋怨道:“这两步就累了,你一身的腱子肉只是长来看的吗?”
不知是夸还是骂的一句话,叫盛武杰笑出声来。他替盼儿擦掉泪痕,双臂重新抱上她,感受着这样一个娇小身躯挤在怀里的暖意,怀抱紧实得仿佛言盼儿本来就该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像个累赘的小包裹,又像件暖心的小马甲。
盼儿要他跑,他便当真跑起来,像是对盼儿方才话语的无声抗议,叫安静的夜晚平白无故生出湍急的气流,野风从盼儿耳旁呼啸而过,盛武杰手臂和心脏的力量仿佛岩石一般,像是采自地表深处,过于强劲,给人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觉。
盼儿觉出来了,这林子里没有狼,最凶的兽,就是抱着她的这个男人。
蛇一定就是他扔来捉弄她的!盼儿眯起眼睛,小脸变得气鼓鼓的模样。
苍穹是几近于黑的深蓝,星辰满天,林子的尽头,是一条不知名的小溪,上游与下游之间有个高低差,成了个小型瀑布的模样。
盛武杰弯腰把盼儿轻轻放下,盼儿在他怀里被颠了一路,喘得比他这个跑步的人还要厉害。
“跟着我做什么?”盛武杰借溪水冲干净手里的枯叶残渣,面对盼儿这一通捣乱,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语气还是稳定平淡。
盼儿吞咽口水,强行定下心神,四下张望,又换上了嬉皮笑脸的模样,道:“在院里看着月光好,就想跑出来,和司令赏月的。”
盛武杰顺势靠在溪边的大石上,眼神里信也不信地看了盼儿一阵,伸手要盼儿过来,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朝天上指。
盼儿顺着他一起仰头,只见星辰斑斓,数不胜数的小星星朝她眨眼,看得她愣神。
“好多星星,真漂亮。”盼儿感叹道。
“嗯,确实。”盛武杰附和,凝望着盼儿的侧脸。
“你看,是不是很像碎银子?”盼儿话一说多,便暴露了本性,盛武杰一面蹙眉,一面笑得纵容。
“冷不冷?”盛武杰问道。
“有点。”盛武杰要解开披风,盼儿拦住他的手,只把自己往他怀里挤,说:“披风哪有司令的怀抱温暖。”
盛武杰闻言坐直后背,挺起胸膛,坐姿挺拔得仿佛在草场训练。
“你别挺起来呀,”盼儿摸着他胸口,有些嫌弃,“你别用力,用力硌得慌,放松。”
盛武杰清了清嗓子,又放松下来,调整姿势,“这样呢?”
盼儿左右摆弄,看着盛武杰脸上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心里这口气稍顺畅了些,舒舒服服地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叹了口气,说:“算了,凑合着用吧。”
“什么就凑合了?”盛武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叫她一面闪躲一面嬉笑,清脆的笑声伴着溪水在岸边流淌,惹得盛武杰情动难耐,将她吻得扎扎实实。
***
两个人抬脚要走,盛武杰牵着盼儿,解释起来:“我是觉得危险,才没带你来的,若是你想来,告诉我就好,我可以带上你,别再一个人出门了,林子里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了,记住没有?”
“记住了。”盼儿乖巧地说,心下憋着气,还想逮着机会报复,问道:“那你是要去哪儿。”
“去看李鸿坚的一批货。”
李鸿坚□□烧,存了不少的好东西,家宅被盛武杰烧去,可货物却是存放得狡兔三窟,全北岭都是他的洞穴。
盛武杰原先并没有在意,搜到一批,就还出去一批,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直到渡边与他大伯几次三番地催促,他才意识到李鸿坚的存货,可能并不是搜刮民脂民膏这么简单。
据手下人昨日回禀,这条小溪边上,有些脚步印子,比一般脚印深一些,像是抬过重物,盛武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