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口也不深,不过正好在血管密集的地方,所以看着吓人,如今血已经止住了,渡过危险了,等她醒来就可以了,你跟个猴似的上窜下跳也没用,坐会儿吧成吗?”
“诶好好好。”盛武杰想听得就是这一句没有危险了,双手合十朝护士微微鞠躬致谢。
他来到盼儿床沿,双腿暗暗用力,不敢当真坐下。手伸到盼儿脸颊旁,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动作,顿了几秒,手腕转了半圈,换成手背,轻轻触了一下盼儿的脸颊,又飞快地将手收回。
手背比手心细致,少一些伤疤,但仍旧不能在盼儿的皮肤上做过多的停留。
这种小心翼翼的感觉,他不太熟悉,甚至让他觉得害怕…
但他没有时间想这些,门外响起一声:“司令。”
开门向外,赵副官带了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过来。他是名单上第一个人,被赵副官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块白布,还穿着睡衣,像是直接从床上被拽起来的,正呜呜地发出小猫似的哭声。
“嘘——”盛武杰把食指放在唇上,叫这小子闭嘴。
赵副官将这人在警察局的档案一块带来了,盛武杰读了几行,没再往下,转身寒声说:“杀。”
“呜!嗯嗯嗯——”小子哼哼唧唧地求饶,盛武杰抬手制止道:“等一下。”
正是这不知名的小子以为自己捡回一条命,感激涕零的时候,盛武杰说:“到后院弄去,别吵着别人。”
日光逐渐驱逐了黑夜的浓墨,晨曦洒入沈城医院。
盛武杰回到病房里,才惊觉盼儿睡姿和之前不同了,好像翻了个身。他连忙跑过去,固定住她的身体,不想让她多动再拉扯到伤口。
到了近处,他才看清盼儿依旧是半梦半醒,眉头紧锁着,汗湿了额头碎发,呼吸微微急促。
“疼是吗?”盛武杰轻轻地固定着盼儿的肩膀,抚摸着她的发,低声呢喃,“盼儿不怕,疼的话,疼的话,就……”
盛武杰没哄过人,也不知道疼的话究竟该怎么做。
熬夜对他来说是经常的事情,可今夜过于漫长,他的眼皮难得沉重。
他跪在床边,拿脸蹭到盼儿面颊,闷声道:“不怕,盼儿。再也不会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一句暗自的保证,让他心惊肉跳。
这是什么样的世道,他拿什么保证?
错由他而起,盼儿若是跟了旁的男人,也许根本不会躺在这里,谁还会需要他这些虚无的保证?
早已习惯了动荡,他从来不做承诺,但他眼下不知道还能如何发泄内心的郁闷。
这条路,会不会选错了?
他少年时有过的梦,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风啸八百里,云上九重天,他想趁风而上,他想翱翔,他想成为他自己,他想要崭新的规则,想要鳏寡孤独残疾者皆有所养,不想再看见土枪走火,不想再进口武器,他想要所有看着他长大的乡亲都吃上一口饱饭,想要北岭的每一块沃土都插上秧苗......
可路走到今天,他已经在威逼利诱的猜忌,和尔虞我诈的周旋里浪费了太多生命,甚至记不起烈日当空,意气风发是个什么滋味。他是半身埋在烂泥里行走的人,想要的却是马背上的纵意酣畅。
在这条路上走得越远,他越是心有不甘。
而这一切的无奈,在每一次抱上怀里小身躯的瞬间,都会化为烟云,贴在身上,药到病除。盼儿是细腻春雨,幽暗却温柔,无迹可寻地进入他的心脏,轻而易举融化了荒山的劲风。
她勇敢,坚韧,富有生命力,她是他纵情狂奔的草野,也是他素未谋面的欢愉,在左右为难的窘迫里,盛武杰低下头,蹭了蹭盼儿湿润的发。
盼儿的神志在混沌边缘徘徊,几番张口,才涩声念出一句:“娘…盼儿好疼…”
盛武杰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