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备注的数字,但明语第一眼见到,便觉得有些熟悉。
那只可能是曾经添加过通讯录,又删除的联系人。
明语面色微变。
电话过久无人接听,已经自己挂断,结果没一会儿,手机又在手中振动起来。
坚持不懈。
明语微微阖目,苍白的面上神情难辨。
许久,明语点击接通。
明语没有出声。
电话另一端的人像是未曾料到电话会被接通,片刻,少年方小心地试探开口,“姐?”
明语克制地垂眼,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
深吸口气,明语语气冷硬,“我说过,不要再那么叫我。”
少年喏噎,平时也伶牙俐齿的人不知所措,只能无措重复,“姐……”
明语冷声打断,“我不是你姐,没事的话以后不要再打我电话了。”
明语就要挂断电话。
“别挂!”少年急声,但仍是维护某种岌岌可危的底线般倔强,低声:“后天我二十岁生日,在金裴座订了包间,离你家很近,就邀了一些我的大学同学,明语姐,你来参加好不好?”
话音到最后,少年撒娇的拖长音,语调绵软。
曾经这招无往不利,如今回应他的却是,明语挂断了电话。
徐知朝怔怔看着黑屏了的手机。
沉默如深渊般的黑仿佛在提醒他,两年前他没有选择坚定地站在明语身边,从此他便再没有资格站在明语身边。
……
当天傍晚,明语坐在沙发上画画。
万籁俱寂,门外的细微动静便格外明显。
“簌簌簌簌……”
“簌簌簌簌……”
响动熟悉的像是某种暗号。
明语放下画板,走过去开门,立刻见到一个倚墙站立,散漫垂眼的高大身影。
而小小一团的丑橘,努力扒门。
这次不是单身老父亲心酸带娃,是大地主雇佣童工。
“丑橘。”
季岭洲终于肯放过童工,蹲身抱起丑橘。
季岭洲看向明语,手臂拖着丑橘屁.股,神情坦荡,理直气壮,“明语,我来找你帮我涂药。”
同一时刻,丑橘转动脑袋看向明语,乖巧,“咪呜~”
明语:“……”
被两双同样期盼的眼睛注视着,明语败下阵。
明语让出门口的位置,“进来吧。”
明语家里没有男士拖鞋,打开鞋柜瞧了瞧,又偏头看了看季岭洲的鞋子,明语犯了难,“没有你能穿的鞋子。”
季岭洲脱下鞋子,踩在白瓷地砖上,倒是丝毫不介意,“没关系,我这么进去可以吗?”
明语点头同意。
明语去季岭洲家中时不觉得,季岭洲走进明语的家时,明语转头看见客厅里身高腿长,一身宽松黑色运动套装的男人,却莫名感到家中变得狭窄。
季岭洲礼貌地没有到处乱看,只在客厅沙发上抱着丑橘坐下。
明语家清爽干净,不似季岭洲家杂而不乱的风格,明语家杂物很少,或许是都收纳进了柜子。放眼望去,虽装修色调都是非常温柔的暖色,实则空荡缺少烟火气。
丑橘即使被束缚住也不甘示弱,趴成一长条去够沙发上的东西。
季岭洲无情制止,将丑橘揉回怀里,低骂:“听话。”
明语走过去,将还在沙发上也就是丑橘刚刚想去抓的画板收进旁边的抽屉。
明语披散着满头长发,此时随着动作,长发飘散,遮挡视线。
预防待会影响涂药,明语顺手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电容笔,熟练地挽了个发簪。
季岭洲瞥见一眼,随口问:“刚在画画?”
许是最近几日见到季岭洲的频率着实高,明语和季岭洲对话越来越顺畅,明语自然地道:“我是个画家。”
话落,空气陷入突然的安静。
明语轻怔,意外于刚才的自然,有多久,她没有这般自在地适应过身边存在另一个人。
那季岭洲的沉默呢?
明语不明显地蹙了蹙眉,对于纳入她习惯界线里的人,明语总会多几分耐心,于是轻声询问:“怎么了?”
季岭洲指节屈起,轻敲了敲又妄图逃跑的丑橘,饶有兴致,“这份工作,很适合你。应该也是你热爱的吧。”
明语松了口气,轻声嘀咕,不自觉带了些抱怨,“我还以为,你和一些人一样,认为自由职业不可靠,没有前途,是混吃等死的一途。”
季岭洲意外:“有人这么说过?”
大少爷屈指抵了抵线条分明、锐利的下颌,“走在热爱与自由的道路上,构建属于自己的国度。把固定的朝九晚五,变成自己掌控时间,自己掌控未来,有什么不对?”
明语未语,但眼底迎着窗外的落日,盛满了温柔的光。
明语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明语先去卫生间洗了手,然后回到沙发,对季岭洲说:“开始吧。”
少女神情自然,倒是季岭洲顿在沙发上。
季岭洲迟疑抓住衣角,“……你,是不是画过很多裸.体模特?”
“……”
或许很多人都会对美术生存在这个疑惑。
不过在上学时,明语就自带隐形气场,虽然长相气质出色,但着实低调与生人勿近,以致从来没有人当面问过明语这个问题。
明语沉默少许,“……没有很多,具体多少个,记不清了。”
所以,确定是没有很多?
“要涂药了吗?”季岭洲迟迟没有动作,明语又询问了一遍。
明语的身影,在季岭洲面上投下层不明显的暗色。
“嗯。”季岭洲抓住衣角的手转了个方向,陡然拎着T恤下摆脱下整件上衣,“开始吧。”
青年肩宽窄腰,肩背笔直,侧过身背对明语。
明语站着,比季岭洲高一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