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箱子被打开，露出了里头的蔬菜。
当真满满当当一箱，堆俄罗斯方块似的，按不同形状拼合放置，严丝合缝。
朝楹惊了。
这么多？！
箱子一开，时襟泽就乖乖朝旁边让了几步，摆出一副要将厨房主导权交还朝楹的模样。
面对一整箱蔬菜，朝楹选择困难症都快犯了。
最后她结合家中现有肉食，勉强挑出个小茄子，还有个小南瓜。
“做鱼香茄子和金汤肥牛可以吗？”朝楹没忘记家中食客，征求意见道，“你有什么忌口吗？”
时襟泽应得干脆：“可以的，我什么都吃。”
——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吃。
他的随性态度在生活中早有体现，饮食上亦不例外。
如此正好，朝楹也可大展厨艺，不担心束手束脚了。
说是打下手，可时襟泽只洗了个菜，就再没找到帮忙的机会。
朝楹游刃有余将茄子切成条状，又将南瓜切片放入蒸锅，一套流程行云流水。直到转身准备拿肉馅时，她才猛地想起——今天厨房里多了个人。
怕时襟泽尴尬，朝楹下意识找话道：“你帮我查查菜谱吧，看看金汤肥牛里放什么配菜好？”
被晾了许久的时襟泽得了使唤，登时来了精神，大跨步走出去拿手机。
朝楹做饭时，习惯将手机放在外面餐桌上，时襟泽便也客随主便，和她的放在了一起。
结果走近后还未解锁，朝楹的手机屏倒先一步亮了。
他下意识看去。
【李玉：你怎么被投诉了？】
时襟泽：“…………”
他恍若瞬间风化成沙，当场散架。
朝楹被投诉了？！
刚才一瞥乃出自本能，但再看下去有窥探隐私之嫌，时襟泽忙收回目光，捧着自己的手机，半天没再动过。
他脑子有点乱。
不过再乱，有一点还是很清楚的。
——朝楹提过她还未独立接待其他客人。
既如此，别的投诉怎么也不该落到她头上。
那这投诉岂非很可能源自于他？
时襟泽只觉得一阵窒息。
按理说，不应该是这结果啊……
席间氛围，其实比他对朝楹描述的好上许多。他虽曾设想过做些唐突举动，以抹黑女方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可真到了约见地点，他就改了主意。
麻烦人家来上一趟，耽误时间不说，其实也糟蹋了赴约者的诚意，就算他不能回应，也该告知真相才是。所以他开场便和对方说明了心有所属的事，认真道了歉，并主动提出请客赔罪，也算对女方抽空赴约的感谢。
为免节外生枝，他并未直言喜欢的是谁，对方也没多问。许是觉得他这态度还算得体，更笑着表示了理解和祝福。
不得不说，一餐饭吃下来，还是很融洽的。
所以时襟泽是真没想到，对方说到做到没难为他，却反手送了朝楹一份投诉。
他再回厨房时，南瓜片正好出锅。
见他回来，朝楹将南瓜移至大碗中递过去：“交给你了，搅拌机在冰箱上，帮我绞成泥好吗？”
她说话总是温声细语，客客气气，哪怕语气已极尽柔和，仍不忘在末尾征求同意。
将善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于是时襟泽更愧疚了……
朝楹虽一心扑在做饭上，但还是注意到了他的低落，以为是相亲不顺的后遗症，怕问多了反给他留下阴影，只好用这方式分散他的注意力。见他接了碗，还鼓励般附赠了句“谢谢”。
搅拌机开启时，肉末正好下锅，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和热油四溅的噼啪声响成一片，厨房里顿时喧嚣起来，满布人间烟火气。
肉末翻炒后起了油香，朝楹吸了吸鼻子，回身从冰箱里取出个鲮鱼罐头。正宗的鱼香茄子里只有鱼香，不见鱼肉，但朝楹却觉得既然手头有鱼，不用白不用。鱼肉罐头一下锅，肉末香气也变得层次丰富起来。
待茄子入伙开焖，时襟泽这边的南瓜片也已被绞成细腻金沙，加水一熬，立刻化作了颜色鲜亮的金汤。
朝楹这才想起问时襟泽：“你查了吗？放什么配菜好？”
时襟泽查是查了，可满心想得都是投诉的事，没记住什么，最后回忆来回忆去，只记得个金针菇。
他一说完，就见朝楹变魔术似的，抬手从塑料袋中取出了一盒金针菇。
时襟泽满腔愧疚无处表达，赶紧主动接过来洗。
双手捧接，活像个待责罚的小太监。
这么一忙，就过去了半小时。
直到朝楹在餐桌旁落座，才看到李玉的信息。
她没想到李玉这么快就知道了，赶紧查看，发现李玉不仅给出了安慰，更出手帮她问明了投诉的详细缘由。
李玉有高级权限，作为朝楹的导师，确实可以直接联系到女方客户，看样子还专门致电询问了一番。
可对方给出的理由，比投诉详情上写的还怪。
什么叫“男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朝楹对着这句话来来回回看了五六遍，又默念了三遍，确认不可能出现错误理解后，忍不住抬头，瞄了眼坐在对面的人。
时襟泽低垂着眼，半张脸都快埋碗里了。
朝楹：“……”
她没忍住，回了李玉一串问号外加一个哭脸。
见她回复，李玉当即发来了语音申请。
朝楹接起，时襟泽也停了筷子。
“这理由很怪是不是？”李玉说话慢条斯理，并无急躁，仿佛没什么能影响她的稳定情绪，“不过女方确实是这么说的。她评价男方很有风度，也让她很心动，可惜无法进一步认识，失望下才投诉了分析师。”
朝楹：“……”
时襟泽：“……”
有时襟泽在，朝楹这回饭前没开电视。听筒声音不大，却是空荡客厅中的唯一声源，从时襟泽的表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