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几分钟后,花毛倏然想通般回身瞪了她们一眼,又恶狠狠指了二人一下,以作警示,然后便收了手,迈步走出了巷口。
俨然是不打算继续追究了。
祝筱直到他壮硕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才连连拍起胸口,一副差点被吓背过气去的模样。
朝楹则一直看着那少年。
她认得他。
他们并不同班,班级离得也不近,但毕竟同校还同级,总归有见面机会。况且朝楹对他的初印象很深,所以那之后每次再见,哪怕只是擦肩而过,都免不得留下印象。
她记得,他叫时襟泽。
时襟泽见花毛离开,却并未全然放心,又溜到巷口墙边探头盯了会儿,直到确认花毛真回了小卖部,才收回视线。
“真好忽悠。”他短促哼笑了声。
结果一回头发现巷子里那两个女同学还没走,傻愣愣戳在原地望着他。
他陡然失笑,但这回笑得柔和了许多:“看我干嘛,还不快回家?”
朝楹终于回神,下意识顺着点了下头。
她正要反身叫祝筱,忽听时襟泽又开了口。
“别听那人胡说,你没错。”
这话显然是专门对她说的。
朝楹呼吸一窒,缓缓转头看向他。
从前极少碰上与他近距离对视的机会呢。
两人的距离如此近,近到朝楹能看清他每一根眉毛的走向。
他的眼睛也很大,但和朝楹眼中纯粹浅亮的感觉不同,主基调是深邃而幽黑的。这样深重的瞳色,原本极容易给人留下深沉危险的印象,但偏偏他眼型弧度圆润,微微上挑的眼尾又增添了几分勾人的魅力,于是两者间达成完美平衡,将深沉转为了神秘。
让人不由得想多了解他一些。
厚重的乌云原本遮天蔽日,却忽地多了处漏洞,潜藏云后的光不经意间洒落人间,只一缕暖阳,偏生落在了巷口。
而时襟泽就那么背光而立,却比光更耀眼。
同样为蓝白配色的校服,套在他身上,再没有半分清冷压抑残存,反成了清爽明澈的存在,将少年的肆意活力突显得淋漓尽致。
——他说,你没错。
朝楹喜怒不形于色,连愣神都一样不易为人所查,时襟泽没发现她的异样,仍顺着方才的话说道:“不过你确实得多个心眼,学会保护自己。”
通过花毛之前威胁两人的话,他不难猜出情况。
“以后再遇上这种事,带上个男同学一起去告状,他就不敢招惹了。”他说。
朝楹经历此事后亦是心有余悸,明白这话是好心的提醒,便在匆匆收回视线后又点了点头:“谢谢。”
她面对花毛时还勉强能说上两句,如今面对时襟泽,反倒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半天只吐了两个字。
旁边的祝筱三魂七魄被吓丢一半,回魂后好不容易喘匀了气。
她虽武力值不高,可恢复能力非常强,几分钟下来已彻底平复心绪,更有了余力好奇。
于是她当即开口问时襟泽:“同学,你跟老板娘那儿子说什么了,他真就这么回去了?”
朝楹其实也好奇这点,闻言微抬起眼,再次望向时襟泽。
时襟泽一摆手:“也没什么,就是跟他深入分析了一下利弊,然后又跟他说学校最近正在严查学生被勒索的事,听说很重视。如果他的行为被发现,可能他家小卖部都会被清退。”
毕竟是学校周边,如果情况属实,学校领导的确不可能坐视不管。
而那小卖部是老板娘多年心血,做得大多是学生熟客的生意,若是被劝走,少不得要找地方重新开始,等于抛却多年打拼下的根基。
假如事情闹大甚至闹到派出所那里,就更不得了了。
总之,无论出什么结果,老板娘都必定勃然大怒。
那花毛要经历的,恐怕就不只是“挨老妈训”那么简单了。
祝筱气得跺脚:“要真能把这恶人抓了也痛快,可惜……”
可惜这事不过是时襟泽的缓兵之计,她消息向来灵通,但从没听说过学校老师要调查这事,只怕老师们压根不知道花毛的行径。
那么过不了多久,花毛见风平浪静无事发生,肯定又会陋习重犯。
朝楹也和她想到了一起,甚至因此担心起时襟泽来。
这一担心,倒顾不上害羞了。
“要是被那人发现你骗他,他会不会找你麻烦?”她问。
难道还要将时襟泽也拖入这无底洞里?
但时襟泽并不担心,打了个响指后,从书包侧兜中取出个录音笔。
这东西如今可不常见,朝楹只从电视里见过,还从没遇见哪位同学上课用这东西录音。
也不知时襟泽随身带着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