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反思了一下我们种族是不是真的太菜了。
虽然这种菜让我得以在人间像个普通人类一样苟且至今,但菜到走进五米之内才发现有怪异在和灵力爆棚的人类互殴,这菜得好像就比较危险了。
我蹲在灌木丛里,觉得有点慌。
更慌的是我隔壁还蹲着个小鬼,很紧张地问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这里很危险的哦你为什么不回家你为什么在发抖啊?
……当然是因为现在在外面揍怪异的人灵力太高了,我腿软。不动还能撑一撑假装我是普通群众,一动怕不是原形都现出来要被那位兄台打成弱智。
我将双手交叉搭在胸口,真诚地对我旁边的小鬼说:“因为我怀念我妈妈。”
“……啊?”他一脸呆滞。
我声泪俱下:“我妈妈……当初就是在这里失踪的……呜呜呜,我每次经过这里,总觉得身体无力浑身发软难以离开,我多么希望这不是她在怪罪我的无能……”
——妈,对不起,我不是在咒你,祝你和爸度假愉快。
我背后的动静逐渐小了。看样子那个不过十岁左右但灵力爆棚得要命的小孩儿快把对面的怪异打死了。
我哭得更伤心,抓住了我身边那个小弟弟不知所措朝我伸过来的手:“呜呜呜呜妈——妈啊——”
——我头一次见灵力这么高的小孩儿啊,我的种族天赋还管不管用啊,他万一认出来我是怪异了我就要殒命于此了啊!
小弟弟看我哭,有点不知所措。他犹豫了一会,伸手拍拍我的背,说:“呃、呃……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嗯、你这个情况,如果真的是你妈妈在怪你的话,我哥哥会打……会,会和她谈的!你放心好了,现在在外面打、舞剑的就是我哥哥!他很厉害的!”
我缓了一下,回神正眼瞧了他一眼。
……小孩儿长得还挺好看,心肠也挺好。但半夜三更舞剑听起来也太邪乎了,真是普通人的话只会觉得你哥是个舞得虎虎生风的神经病吧。
一家之子,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我感动地把他整条胳膊都抱在怀里,诚恳地说:“我知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你以后一定会比你哥哥更厉害的。”
求求你现在就比你哥哥更厉害吧这样我待会的活路还多一点。
灌木丛外面的动静已经停了,我听到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让我想起我小时候趁我妈不注意偷吃了一整罐糖然后一扭头看到我妈就站在门口时候的感觉。
我要厥过去了。
撑住啊!种族天赋!不要输给小孩啊!我又开始发抖,颤颤巍巍松开怀里小天使的胳膊。
我觉得那个走过来的男孩应该还没看出我是怪异,因为在打败那个怪异后他浑身上下的灵力收敛了许多,足以让我勉强地撑着地面站起来。
我深深地吐气再吸气,目光盯着我旁边也站起来的小天使,一点不敢往旁边瞥。
小天使似乎本来想朝他哥哥跑过去,但考虑到我站在这儿,迈出一步,又退回来,最后很有心地拉着我的手朝他哥哥喊:“辉哥——有——”
异变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之前应该已经被消灭了的巨大的蜘蛛怪异从走来的男孩身后蹿起,在男孩回身下意识防护的时候,却越过了他,被剧烈的风势裹挟着朝这里冲了过来。
……
你冲尼玛呢。
我拉了身边的小天使一把,把他半个人都挡在自己身后时本能地想。
原本只盯着小天使的蜘蛛怪异似乎发出了一声冷笑,向我扑来时候带过的风卷得我头发乱飞。
我一边和想从我身后出来的小天使来了几秒钟双腿交错的弗朗明哥,一边浮夸地伸手去理头发:“哎呀,这风怎么那么大……你不要被吹感冒了,姐姐帮你挡风。”
……好他妈虚伪啊,不管了,不被认出来就行。
蜘蛛怪异的一条尖锐的足已经探到了我眼前。
然后它僵住了。
这只大蜘蛛其实只僵了两秒都不到,但他腹部那张人一样的脸已经活灵活现地露出一种显然非常迷惑为什么我这样不伦不类的玩意儿会留在这挡在人类跟前的神情。
老哥对不起啊,我也不想的,但你身后那人比你可怕多了,你安息吧。
——蜘蛛怪异在我眼前被捅了个对穿。
从后捅到前,一刀结果,干脆利落。
怪异化尘沙纷扬,徒留剑尖怼我头。
那一刻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但在我看向那把剑的主人之前,我突然在剧烈的颤抖和求生欲下感受到了一种汹涌澎湃的力量,好像祖上八代齐齐降临在此,八方神明都为我摇旗呐喊,八大山人……不是,和他们没关系。
我以超乎寻常剥离尘世的镇静克制住被强大的灵压和刚刚的危机刺激出来的一切反应,压回尾椎处冒出来的尾巴尖,在眨眼的片刻平复了血液奔腾下很快就要在夜里表演一个发光发亮的瞳孔,然后再睁眼,隔着剑尖直直看向对面的男孩,大无畏地和他对上目光。
“你、你好……”我张嘴,时间的分秒在我眼里拉伸得无限缓慢。
我清楚地看见他脸上肌肉牵动,逐渐要浮现出犹疑的神色,而我声气平稳带着些许小颤抖小娇羞小不可思议,捏着嗓子说出了我的心声:
“你好帅啊!”
“……”他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活着到家的。
可能因为那段我被小天使关怀被灵力爆棚的除妖师小怪物拐弯抹角试探并且还硬是被他们护送到家的经历太过恐怖,导致我的大脑摁下了自动删除。
总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门口跟他们告别了。
好样的。我边挂着真心实意如释重负的笑容挥手边想:明天我就搬家,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路上那个小天使说啥来着,他叫啥来着……源光?他说他家在……
……说出来之前就被那个叫源辉的小子打断了。
我嘴角一抖,在他们转过身去逐渐成为两个小点时整张脸都卸去控制地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