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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2 / 3)

张口拒绝他,他的话倒是先一步被旁边已经穿完鞋的源辉打断了。

“那个大概要取消了。”源辉说,揉了揉源光的头,然后抬眼平静地从我身上扫过去,目光和看一张凳子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抱歉,妈妈最近不太喜欢过于热闹的环境。”

“啊呃哦……”我嘴里先吐出一串无意义的音节,然后才反应过来点头,“嗯嗯没事没事,反正那天我也正好没空啦。好遗憾哦,不过礼物我会按时送上的,请期待吧!”

——虽然现在还没想好送啥。

是说我送的东西放在除魔师家里真的没问题吗,果然还是随便买点送送吧,尽量少沾我的手。

“是吗。”源辉露出毫无笑意的微笑,手下又拍了拍源光的头——从刚刚开始此人就强摁着想说话的源光不让他起来有发言机会啊!

“光,鞋穿好了吗?穿好了我们就走吧。”

“好了好了、呃,辉哥你为什么走那么快?啊啊,那理前辈,抱歉啦,再见哦。……”

……

“所以说,”我趴在土笼的桌子上,“除魔师的心思真是很难揣摩。”

土笼被我狗皮膏药的精神折服,干脆额外探出两条腿供自己坐着批作业,翻了翻眼睛:“哦。”

“他到底生什么气啊……”我挠桌子,“不是说我指望他对我很亲切的意思,但这一周上学的氛围也太可怕了——还好后来源光觉得不对,主动跟我错开了上学时间。天使啊,”我伸手放在胸口,“这孩子绝对是天使!虽然最开始本身也是因为他所以我才会被迫和他们一起上学的来着。”

“嗯哼。”土笼应道。

敷衍我。

我坐起身,瞪了他几秒,又趴回去。

“怪谈之七,”我说,“就没对现状做出点什么指示吗?源家和安倍家的人哎,一下子都出现在学校里,虽然安倍家那个不怎么来上课——真是谢天谢地——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唔。”土笼说,“——喂!”

他捂着差点被我用剪刀砸到的脑门抬起头。

“一点也没有?”我挑眉。

“能有什么。”他终于把手里批完的作业放回桌子上,支棱着四条腿过来拎住我的后衣领,“说到底,我们和外面别的怪异又不一样。连源家都没有伸手管我们,本家根本不在这里的安倍家又能干嘛——给我下去!午休快结束了吧,赶紧回去啊!”

他无情地又多伸出两只手扒开我抱着桌面的爪子,把我扔到地板上。

五分钟后,他看着赖在地板上打滚的我,额角暴起青筋。

“你很闲吗?”他攥着烟斗问我,“我记得,你英语差点又是不合格吧?源家那小子倒是考了满分,哈,不如让他给你补习怎么样?”

我马上从地板上滚起来:“不了不了,没有这个必要吧土笼老师!”

土笼冷哼一声。

又过五分钟,土笼把手里的笔一摔,吐我一脸烟。

“你到底想聊什么,”他说,“给你一分钟,不然我要叫源家小子过来了。”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我哀嚎,“明明之前也还很怕他吧!”

“五十秒。”

“哎呀是这样的如果我死了——不是,如果你死了,”我无视他“干嘛特地换成我”的抗议,深沉问道,“——你觉得,七号大人会为你默哀吗?*”

土笼叼着烟斗看我,眼神非常像怀疑我脑子在刚刚打滚的过程中顺着地板滚出去了。

“你呢,”过了一会他说,意外地居然不准备无视我的问题,“我消失的话你会为我默哀吗?”

“呃,”我眨眼,“会为我找不到第二个能让我在办公室蹭空调的老师默哀三分钟?”

土笼耸肩,又呵出一口烟雾,然后用烟斗在我脑门上狠敲。

“听起来坏得也没那么严重嘛,”他边敲边用一种学术探讨语气道,“嗯、不过好像确实有点水声……”

“说谁呢、好痛!住手啊!……”

……

我抱着我的脑袋愤怒离场。

午休时间其实已经过了,下一节课都开始几分钟了。

我慢悠悠地走在走廊上,倒是不太急。

以前可以用怪异的特性蒙混进班级,现在源辉在了,肯定就不能这么干了。

那就只能光明正大混进去挨骂了。

唉,其实逃课也无所谓啦。

我懒洋洋地想。

反正说到底,我也只是体验生活……啊那个,学历证明最好还是自己拿到手,不然我妈会因为太丢脸而揍我啊。

刚刚和土笼的对话在我脑海中盘旋,下午的阳光透过一扇扇本周刚在大扫除下被擦得锃光瓦亮的玻璃落下来,我踮脚踩过巨大的阳光窗格。

怪异的本性反正就是这样嘛。自私,残忍,一团污泥。

如果不干涉到自身利益,不仅不会对人类——或者任何别的种族的东西,伸出援手,对同类也一样不会伸出援手。

不如说对同类就更没有伸出援手的必要了啊。而且说到底,这个世界上的怪异都不存在所谓的同类——勿怪那种群居生物属于特例。那玩意儿也会内斗的呢!

哪怕是我这样的种族,和别的怪异比起来,已经几乎可以说是与人类相差无几的怪异。

我抬起手放到眼前,手掌捏合,看着自己浮动的掌心纹路。

——哪怕是我,也从出生的一开始就完完全全意识到了,我会是某种只为自己而活的执念,作为一团具有意识的混沌降临于世。哪怕我、土笼、怪谈之二,还有其他一些怪异,从情感上看似无限接近人类,但追根刨底,我们的胸膛中并没有足以决定我们生死的那颗心脏,更没有温顺、友爱、不顾一切的,属于生者的力量。

我们在乎的很少,我们的手段很简单,我们的“我们”是驱使行动的最终准则,因为那正是我们得以存在的核心。

我可以模仿、可以追赶人类,但只要我还是怪异,别的一切就都没有太大意义。就像人类需要呼吸,而我可以不需要,是构造上的差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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