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不算吧?哪儿有看我吃东西不爽就让我掉下来的原理啊?——那,一般来说,在算是隐狐地盘的地方有这样一个通往下一层的洞,大家都应该会知道才是,毕竟也没人想走着走着就突然摔下去嘛。
这样的话那只小隐狐跳起来的举动也可以解释了,其实是在避开这个洞穴。
……那我怎么不知道。
或者更直接一点地说,我为什么没看见啊?
洞诶!一个可以掉下去的洞诶!
我是瞎子吗!
头闷闷地胀痛起来,我眯起眼,两秒后,果决地放弃了思考。
放空大脑一会后,疼痛果然减轻了。
我感到疲倦,干脆躺下来,侧躺在水里蜷起身躯。
被我的动作搅动的水波一圈圈荡出去,因为没有任何阻挡物,我能看到那些波纹一路蔓延出很远。
这是个寂静的、一无所有的地方。
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然而片刻后,因为我感觉这么安静的地方只有我自己的声音有点烦人,所以我自身的呼吸与心跳也停止了。
……毕竟怪异不是活着的东西,和弥子柔软的温度与触感一样,本质上,我是并没有那些属于活物的生理系统的。
弥子原本只是一块石头雕像而已。
我原本只是……
“……■■,想要模仿人类、摆脱妖怪的身份,却无法做到,你们还真是可悲的一族”
“如果不是天狐作为妖怪,却强大到模糊了人类和妖怪间的界限,你们这些同时身负人类和天狐血脉的、生活在罅隙中的一族也不会诞生”
“你恨过自己的同族吗?像我一样憎恨过让自己诞生在世界上的一切吗”
“——我的怨恨是如此深重,深重到我作为……却选择了你……哈哈,所以现在在我腹中孕育的,一定、一定会是一个了不得的怪物吧”
“……如果,这个孩子能毁灭一切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轻轻抚摸着“我”。
“我”沉睡着,却能听到她一切没有说出口的话。
——把这座囚笼,把平安京,把人类、妖怪与因此而诞生的家族、牺牲、仇恨,和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统统毁灭吧。
那愿望是如此深重,以至于这孕育着“我”的,已经并非是人类的躯壳,而成为了一具献祭给神明、又由神明借此实现其愿望的容器。
我蓦然惊醒。
过了片刻,急促的呼吸才从我气管中涌出来。大部分时候都习惯以人类的样子存在,遇到事情的时候自然还是平时习惯的模式更方便一些,所以我的心脏也重新开始急急地跳动。
我坐起身,脑海中遥远又模糊的话语正逐渐褪去,我很快就彻底忘记刚刚到底听到了什么。
但我感到……感到,痛苦。
和渴望。
“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位亲族,连她的尸骨都未曾留下,由是,对另一位的渴求从心里翻滚着,不断驱使我站起、驱使我走到那只孤独矗立于天地间的隐狐身边去。
“……”我犹豫着,晃晃悠悠地爬起来,抖了抖浑身上下的水,然后迟疑地迈开步伐。
……我,确实是失去了一位亲族。和那时一样,在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诶?
微妙的不和谐感让我的步子顿了一下,但是更强大的力量简直像是一鞭子抽在我的心脏上一样,逼得我不得不继续前进。
我的思路混沌起来。
她死了,在“我”诞生的那一刻,从门外涌入大批的除魔师,她的亲族们,面容扭曲而惊恐,辱骂、质疑、高举武器。
女人的躯壳很快变得冰凉,温热的液体从各种地方淌出去,比她活着的时候要更加自由地流向屋外,然而她眼中近乎扭曲的、燃烧的仇恨,却滋养壮大了足以实现她心愿的怪物——
诶?不对,等等,啥玩意儿……我、我死的应该是个爸吧……?我妈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虽然她已经死在了我和源家人的对话之间,但也没有真的死啊!
——我靠,我想起来了!我妈要是知道我给她赛博出殡过了,会不会揍死我啊??!
星火一般的恐惧感落在了绳索上,立刻把整条绳子都熊熊点燃。很快我脑海中先是滚出高桥美江的脸,接着又是源家全部人员的面孔,并且着重落在源辉充满笑意的脸上。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瞬间感觉脑子也不迷糊了眼神也好使了腿也不迈了,刚刚起就在我脑子里莫名其妙盘旋的什么毁灭世界杀死全人类之类字眼的瞬间全部清场丢出去了。
我猛然站定,手抚胸口,闭眼祈祷此人的脸赶快从我眼前消失,甚至在心里滚过数遍“大哥行行好我是好怪异”“我他爹不仅要打工还要学习还要被你补习天底下哪儿有反人类怪异生活如此坎坷”“我草我想起来了你的练习题我还没做待会出去就做!”。
一分钟后,源辉的脸终于从我脑海中隐去。
我感到一种诡异的安宁,硬要说的话就是现在我真是什么都见识过了这一类苍老的感觉,遂缓缓睁开眼。
然后我一脸懵逼地瞪着那只巨大的隐狐。
……怎么,怎么感觉他全身都在发光啊?
是死了这么久终于下一秒要被超度升天了吗??
这场面我真没见过.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