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列拿到那根乌黑细的发丝, 对着刚爬天空的月光看看,问:“只有一根?” “不够吗?”夜尧说:“他……很警惕。” 藤列挠挠脸颊, “需要的东西跟你要算的人有关系,通常来说,他人修为越高,需要的东西最好就更多,得到的信息也能更精准一些。你没拿到他贴衣物之类的吗?” 夜尧:“……” 偷一根发已经够让他虚的,偷衣服……要是被抓到也太影响他的形象吧! “好吧。”他这才从丹田的火焰中逼出一滴血来,还恋恋不舍分出小半滴才交藤列, “那你用这个吧。” 要不是仔细看, 都看不清这细小的血点。藤列说今日夜尧怎么怪小气,赶紧取出龟甲, 示意他把血滴到甲面。 “点儿就点儿吧,只要有精血就好。” 有精血, 任何人他都能算出来! 这不是吹嘘, 为当任的天机阁阁主, 藤列机算的本事乃当世最强。 年轻时藤列曾在一场魔大战里测算出魔修一个关键阴谋布局,以一己之力扭转浩大的战局,拯救数万道修士的性命。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三大宗到小门小派, 道中人皆承他的恩, 藤列名声大噪, 随之而来的, 是数不清的厚礼和求卦之人。 天机阁修士往往寿命不,便是因为窥探天机太多, 藤列不愿步先辈后尘, 将门下弟子遣散出阁,自己也隐姓埋名。 在那之后, 修界寻觅天机阁修士多年,藤列靠卜卦避开找自己的人,四处云游,自此只为有缘人出卦。 今夜为替夜尧测算,藤列久违拿出全套卜卦工具。 天机阁人数稀,每一个弟子都是拥有罕见的推衍天赋才能被收入门下,传承是修真界最为隐秘的道统之一。 夜尧看不懂藤列的动作,只觉他一举一动都蕴含着特殊的规律,苍茫而厚重,天运衍化的痕迹就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而藤列举重若轻,只是随便坐在泥里,面是游刃有余的表。 他随手拨着卦盘,带着笑说:“呦,你这位朋友的份好像不简单啊,让我看看深卦……” 渐渐的,那轻松的神色改变,他手动作加快,眸光凝重拨弄着龟甲,“艮下坤,五阴在下,一阳在,高山附于……这卦象不妙啊,横看竖看,他怎么像是死……不对,不对不对。” 他拨乱卦象,摆起工具重新推衍,精神无比专注,“没死,不是死卦,奇怪,我从没见过这卦象,你这位朋友的运道怎会这般差?不可能啊,他都做过啥?简直像是被天谴一样,什么人啊到底……” 他快速自言自语,吐出的话语模糊不清,复杂而深奥的语句夜尧不明白,只捕捉到“运道差”、“天谴”的不祥字眼。 “什么?”他忍不住伸直体去看卦象,却什么都看不懂。 跟禾雀相处时,他能感觉到对运气似乎的确差点儿,不过跟夜尧相比,任何人的运气都不如他,他没多想过。 ……就算真的气运很差,也不至于用“天谴”这字眼吧? 应该只是藤列一夸张的描述? 藤列极力睁大眼,眼底光芒剧烈鼓动,手中摆卦的动作几乎快出残影:“他应该是……他是谁?嘶!” 藤列眼睑痉挛一下,眼球仿佛被针刺中,猛闭眼,一串浑浊泪水沿着脸颊流下。 他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夜尧微惊:“藤老?” “算不出来,怎么会算不出来?”藤列已经顾不跟他说话,他忽然又拿出一件灵器,紧紧闭着双目在拨弄演算。 那是天机卦盘,天机阁的镇阁秘宝,昔日推算魔修阴谋才用到的东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夜尧皱眉阻止:“藤老,不必算,到此为止就好。” 藤列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灵力暴涨,发丝无风自动浮于侧。 冥冥之中,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拨弄着天机卦盘,藤列的识海中铺开宇宙般奥妙无垠的星象。 他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动,嘴唇也在不住颤动:“龙游浅底,待时而动;阴云缠,九死无生……噗——!” 倏被迫从识海中弹出来,他喷出一大口血! 夜尧面色一变,前扶住他:“藤老!” 藤列半匍匐着,几乎歪倒在,他的精气与力量被卦象一抽而空,一瞬间苍老几十岁! 夜尧立即取出数颗丹药,他大口咀嚼,喘息不止,在夜尧的助力下坐,吸纳灵气修整体。 豆大的汗珠从藤列额滚落,半晌,他终于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是我无能,算不出来!” “算不出来?”夜尧声音有些急促,“为何?我听到你说他的卦象不祥,气运很差……与这有关吗?” 藤列沉默片刻,眸光流露后怕,沙哑道:“蕴含的天机越重、与天道牵扯越深,便越难以推算。人力有极,天理无穷,我不敢算,唯恐折寿而死!” 事实,不仅是大量的精力与灵气,他已经在这看似不起眼的小问题耗阳寿! 藤列没有对夜尧多言,为自己先前的狂妄而后怕惭愧。 他能测算天机,亦是对天道最为尊敬惧怕的人。 那人命运的轨迹无比繁复神秘,庞大如星云的可怕阴影笼罩着他的命盘,无数道命运之线纠缠不清,穷尽精力,他恐怕也算不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