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是熟悉的熏香,风一吹,还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桃花味道。
蒋南乔吃力地撑开眼皮,入眼就是一顶厚实不透风的帐子,所有的感觉都慢慢地会回归,
她又回到了游戏里。
只不过这次和她第一回穿过来的时候感觉却不一样,感觉不再像上一回那样灵敏,而是麻木一片,胸口也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人透不过气。
蒋南乔缓了一会儿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撑起了恍若千斤重的身子,堪堪依靠在床边,挪动不太灵活的双手,撩开了帐子的一角。
帐外,的的确确是她在蒋家的卧房,在五步之遥的窗棂外,探进了一节桃花枝,上面一簇簇的粉白色的桃花开的极好。
她参加月饶的宴席的时候是十一月,而现在竟已经到了三月份了。
不等她再想些什么,外间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紧跟着,两个小侍的声音传来。
“你说这四少爷也太可怜了,现在还被罚跪再祠堂呢,哎,他现在出不了门子,尽是隔壁院子的欺凌,这名声已经被毁了不说,还克死了未来的妻主,这样以后怕是再也议不了亲,被隔壁拿捏的死死的。”
小厮的说话声音不小,听起来很是气愤,蒋南乔想起了死在她面前的魏宣。
“哎,你说,怎么这倒霉事情都让他摊上了呢?”
“哎,不仅四少爷院了,咱们院也挺惨,二小姐如今这个样子,三小姐焦急地四处的寻名医,很久未曾回过家了,这府中没有姑娘,夫人的,这丰侍君竟然越俎代庖,管起来整个蒋府的事情了。”
“就拿前两天的事情来说,你瞧瞧,他最近,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咱们做下人的又能怎么办呢?咱们只能指望着咱们小姐快点好起来。你想想,以前咱们院多风光啊!一起出去采买,哪个院子不说咱们小姐大方,舍得赏物件儿。”
“哎,可是这太医都看了好几回,都瞧不出个所以然,这该如何是好?”
“要我说啊,就怪十三小侍君,小姐出事那天,身边的影卫就带了他一个,要是多带了些,也许就不会出现这档子事了。”
“嘘,你可被乱说,我瞧着十三小君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我可没乱说,是......”
紧跟着,一阵哐当的声音传来,是进了内间的小侍没拿稳手中端着的铜盆,盆掉在地上,沿着地板滚了两圈,水蔓了一地。
“小姐?小姐,醒了?”小侍看着蒋南乔瞪大了眼睛,他顾不得地上的铜盆,提起裙摆朝着外间跑去。
“祈童管事,祈童管事,小姐醒了!”
***
蒋南乔没想过,赶来的第一个人会是楚云承。
他依旧还是一袭白衣,端坐在木头轮椅中,手虚虚地搭在她的脉搏上,嘴角挂着浅笑。
一如蒋南乔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他一样,可不同的是,她的心境。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楚云承问。
蒋南乔摇摇头,避开他关切的目光,垂下了眼帘。
“终归是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时日,身体不适应是自然的,不用担心,慢慢就会好的。”
“好。”
“之前你托人送来的小鹿皮子很软,我找人做了一双皮靴,穿在脚上很合适。”
“舒服就好。”
两人的对话一来一回,可蒋南乔的眼神总是越过楚云承,频频地看向外间。
楚云承收拾脉枕头的手顿了顿,将面前之人的心不在焉尽收眼底。
“嗯,南乔还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蒋南乔摇摇头。
“嗯,那我便不打扰了,好好休息。”
楚云承将药箱搁在腿上,转动木头椅子,被两个小厮抬着出了门。
再次经过蒋家花园的时候,原本让他轮椅不便的那条鹅卵石小路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平坦开阔的大路。
只是这一次,他故意吩咐小厮推的慢些,可即使是再慢,他也没能等到上一回追出来的侍女,
和那一盒子精心挑选过的玉兰花。
木头轮椅碾过一路上桃花的花瓣,一路朝着府外行进。
***
晚上,蒋南乔无聊地望着头顶的床帐,瘫着。
经过了一下午的尝试,她现在已经可以慢慢地挪动整个右半边的身体了。
晚膳过后很久很久,她都没能等到十三回来。
白天的时候,祈童告诉他,十三这些天都是早出晚归,而他曾经追问过十三很多次,都没有得到答复。
这也让蒋南乔倍感疑惑,可后来祈童又说:
“不过小姐请放心,十三每晚都是会回来陪您一起睡觉的。”
时间越来越晚,脱离游戏之后的蒋南乔没有在公寓中休息好,此刻躺在这大床上,便是昏昏欲睡。
可她要等到十三,所以只能不停地打着哈欠,试图用这招来驱散着困意。
终于,她察觉到了有人的接近,其实十三的脚步声很轻,可她还是听见了隐约地外间帘子被挑动的声响。
蒋南乔闭着眼睛装睡,她感觉厚实的床帐被掀开,冷飕飕的风从外面灌进来了一些,但很快又被挡住。
周围隐约嗅出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让她心底一惊,心底的猜测一个个的冒出:
十三受伤了?还是?
蒋南乔等了良久都没能等到十三的触碰,于是她挪动搁在被窝中的手,悄悄伸出右臂环住了十三的半个身子。
她能感受到胳膊下身子变得僵硬,带着不可名状地轻轻颤抖。
“小姐?”十三声音暗哑,隐约带着点哭腔。
“嗯。我回来了。”蒋南乔挪着自己的身子,往十三的身旁靠了靠,把头抵在了他的颈窝。
她能感觉到十三现在胸腔剧烈的起伏,那里涌动着的是他的情绪,似乎是要破土而出般汹涌。
“对不起。”蒋南乔对着十三道歉,若不是她之前太过大意,也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