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眼神总爱乱瞟的中年男人。
后面还跟着其他几个人,男女老幼都有,付温枝只知道其中两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子是他们的女儿,另外几个不认识,只知道是那天打起架来,站在赵桂芝他们这边儿的。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这架势看着就让人担心。
他们不住院,似乎要跑回来酒店住。
付温枝想起Mlia的话,说赵桂芝她们的意思显然是想找个冤大头敲一大笔钱,至于这个冤大头到底是酒店还是汪大小姐就不得而知了。
她又看了一眼,准备等下打电话跟Francis汇报一下这个情况。
没想到她人还没有走开,突然被一道不大熟悉的声音叫住。
“小付经理?”
付温枝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喊她的人是现在正推着轮椅的朱忠祥,也就是赵桂芝的丈夫。
因为朱忠祥的这么一声。
赵桂芝她们那一行所有人,全都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付温枝抿抿唇,走上前两步,微微俯身带点儿关切地开口:“赵女士您好一点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被问到的赵桂芝张口。
谁料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打断赵桂芝的是朱忠祥:“没什么事儿,小付经理,你下班啦?”
他说话的时候跟之前一样,视线一直付温枝身上来回瞟,付温枝垂眼避开他的视线,再一次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冒犯。
她点了点头,再开口的时还是冲着赵桂芝:“您有事情就打电话叫客房服务,我还有一点私事,就先下班了。”
即使付温枝在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始终保持着服务行业从业人应有的客气和礼貌,她还是在转身之前睨见赵桂芝不大友好的眼神。
对方这种眼神扫过她以后,又费力地仰头,狠狠剜了推着轮椅的朱忠祥一眼。
付温枝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被羞辱的感觉。
不过入行这么多年,这种莫名的敌意她遇过不少,离开的时候深吸了口气,没放在心上。
倒是没有忘记正事。
等公交的时候,顺手发了两条微信,一条给Mlia,另一条给Francis。
给Mlia的那一条是:【赵女士一行搬回来了,Mlia辛苦你通知医生时刻准备,再打通电话过去医院那边,问清楚她出院时的身体情况。】
给Francis的一条是汇报这件事:【Francis,昨晚受伤进医院的赵女士刚刚回了酒店,她住的那层客房我已经叫人看顾好,礼堂也有保安在盯,不过我还是有一点担心。】
很快就收到回复。
Mlia:【yes,Madam!】
Francis:【你做的够好的啦。不用担心。】
*
当晚,八点钟城市夏夜华灯初上。
临市CBD,瑞景集团总部大楼88层总裁办公室。
夏天的晚八点,天色才刚刚见深。
宽阔而纤尘不染的极简风办公室里,闻现大笔一挥三两下签署掉手上的文件,工作台上有点儿暗,他撂下签字笔的时候顺手开了灯。
电脑右上角,清晰地显示着现在的准确时间。
20:22周三
2023/08/03
一下午的工作结束,他抬手,长指轻按额角缓解疲倦。
准备起身出门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通刚刚忽略掉的未接来电。
打电话来的人是他二叔闻政。
闻现靠到椅背上,顺手回拨了电话。
响了七八秒,电话被接通。
闻政笑吟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闻总,终于有空接电话了?”
闻家老爷子生了兄弟三个,跟一个小女儿,不同于老大的天性冷漠,也不同于老三的沉默寡言,老二,也就是闻现的二叔遗传了老爷子仅有的一点活泼的基因。
闻现听这调侃也跟着笑了声儿,嘴上谁都不饶:“比不上闻董日理万机。”
“你小子,”闻政话题切到正经事儿,“什么时候搬回咱家啊?”
自打闻现他爸妈十几年前离了婚,闻家半分了家以后,老爷子带着闻现离家去国远居瑞士,这个家就各过各的。
二叔三叔在临市工作。
闻现他爸无心商场,人在美国跟二婚老婆享受咸鱼生活。
小姑姑嫁到了杭州。
老宅闻公馆是再没住过人。
还是去年闻政重新翻修过,又一直雇人打理,现在才能搬进去。
今年老爷子兴许是上了年岁吧,满脑子全是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瑞士住够了闹着要回国。
一回国就一声令下,让在临市的所有人都搬回闻公馆。
连刚领证进门,连婚礼都没办的孙媳妇付温枝也不能幸免。
闻现长腿交叠,闲闲靠着。
他想了想:“就最近吧,不都没搬呢么。”
“你二婶东西都打包好了等着搬了,过一阵穗穗也回国搬回来,”闻政说着,听起来挺高兴,穗穗是他独生女,在欧洲念书,“咱们家终于要热闹起来了。”
闻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置可否。
闻政很快又问:“你媳妇呢?”
家里人都知道他前一阵领了证,但除了老爷子没人见过他媳妇真人。
闻现听到这问题倒是怔了一怔。
似乎还不大适应这个称呼,花了一秒钟把这个称呼和付温枝的脸对到一起。
不知怎么的,倒是想起来今天在宴厅里,温敛听到他说他是付温枝的老公,那时略显错愕的眼神。
他扯了扯唇角,兀自嗤笑了下。
蛮精彩的。该给他记录下来。
又随口聊了两句公司的事。
闻现摁灭灯说下班了要挂电话,闻政最后问了句:“我正好忙搬家的事,侄媳妇怎么过来呢,用不用一起给搬了?”
闻现拉开办公室的玻璃门,挂断电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