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仆看穿了萧箐的想法,解释道:“殿下莫怕,您此刻还未死,不过,若是在黑白二位鬼差追来前没能渡到忘川对面,您就真的死翘翘了。”说话间不忘加快身形。
越往黄泉道去,周遭愈发的荒凉,地府阴风也愈发的张狂,如一道道利刃刺骨而来。萧箐肉体凡胎,若非老太仆的护体罡风罩着,早被这些阴寒之气侵蚀,轻则神魂不稳大病一场,重则魂魄离体永堕地狱。
自古以来,黄泉道上无回路,魂体只要踏上黄泉路便不可回头,若回了头,便会迷失在忘川,灵魂被禁锢,永生永世,再无轮回,成为忘川河中的一粒尘沙。可想而知,老太仆要将萧箐带离地府,是何等的艰难。
也不知走了多久,周遭突然变换,迷雾朦胧,不远处的羊肠小道上,隐隐约约出现好些人影来,那些人影有些呆滞,步伐统一,不快不慢,一个接一个,陆陆续续往前走,没入阴冷的雾气之中。
老太仆将萧箐放下,指着雾气深处道:“那边便是黄泉路了,殿下只要沿着黄泉路与那些鬼魂反着走,上了奈何桥,过了忘川河,便可回到人间。”
老太仆朝萧箐俯身一礼,道:“老朽乃魂体,黄泉路上回不了头,只能送殿下到这里了,您,一路保重!”
萧箐晓得,能将她送到这里,老太仆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后面的路,只能她一个人走了。她朝老太仆郑重的拜了拜,感激道:“您老大恩大德,萧箐没齿难忘,您也保重!”
此次一别,人魂相离,老太仆转世轮回,忘却前生,而她前路渺茫,生死不知,也不晓得,有没有再见的一天。
萧箐这般慨叹着,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往迷雾那处走去。
“殿下且慢!”老太仆突然喊道。
萧箐回头,便看到一块玉简朝她飞来,她伸出手,那玉简稳稳落入她的掌心。
“殿下根骨奇佳,鸿运非凡,必有一番机遇,只可惜命运捉弄,阴差阳错,你我人鬼有别,不然老朽定收你为徒弟,成一番师徒佳话,岂不妙哉!这玉简殿下拿好,里面一些功法秘术,或能助殿下遇难呈祥,否极泰来,珍重珍重!”
玉简入手,通体温润,隐隐流光闪现,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萧箐握着玉简眼含泪光,心中无比感动,她虽穿越而来,与这世界没什么羁绊,但此时此刻,眼前这位老者,生前为替她向皇帝求情,从观星台一跃而下,成为亡魂,死后又一路护持,直到黄泉路口。
哪来什么人鬼有别,阴差阳错,萧箐双膝跪地,郑重朝老太仆拜了一拜,“承蒙您老人家一路相护,若您不弃,萧箐愿拜您为师,一日为师永世为师,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说罢,稳稳磕了三个响头。
“好,好,好!”老太仆连道三个好字,感动道:“好孩子,是老朽着相了,想我祁山道人玄门修仙几千载,竟不如你这小儿看得清。是啊,人鬼又何妨,你我师徒,只看缘法,不问朝暮。你这徒弟,老朽收下了!”
老太仆虚空将萧箐轻轻托起,刚想再说些什么,眉头忽地一皱,低声道:“人来了……”
“快走!”
他挥挥衣袖,萧箐整个人随着那力道往黄泉路飘去,很快便没入雾气之中。
萧箐刚走,谢必安与范无咎便出现在老太仆的不远处。
谢必安奇怪道:“祁山道人不是在酆都城里准备第九世轮回,忙的很呢,怎会出现在此处?”
“还不是无聊,随便走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此处,突然触景生情,想起了当年,在这黄泉路上,奈何桥边,忘川河畔,檀清上神大战魔神戚子生,整整三个月,天地混沌,川水倒灌……”
“此事乃天界禁忌不得提及,祁山道人不用本君提醒吧?您八世轮回不易,再有一世便可渡劫成功回归仙班,莫要临了临了,再出差错,后悔莫及。”
“谢兄说得是,老道受教了,这便回酆都……”说着老太仆与范谢二位鬼差作别,准备动身离开。
“且慢!”范无咎突然打断道。
老太仆停下身形,微微低头,拱手道:“不知神君还有何事?”
范无咎上下打量了老太仆一番,心存疑惑,方才明明从祁山道人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其他人的气息,却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不见,难不成,他的感知出错了?
这老家伙定然藏有秘密,无缘无故跑到忘川河畔,说什么触景生情,鬼都不信!
范无咎盯着老太仆的脸,妄图从其表情察觉出一丝变化,然而,什么变化都没有。范无咎不甚甘心,试探道:“祁山道人怕是不知道吧?”
“老朽愚钝,不知神君所问何事?”老太仆装傻道。
“那大启国的四公主手无缚鸡,却凭空从酆都城中消失,想来想去,在地府除了道人外,她并未有其他相熟之人,道人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忘川附近,很是可疑啊!”
“哎呀呀,这您就冤枉死老道了,给老道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同,与那人有关的人有所牵扯啊!”
提及那人,老太仆的声音都变得讳莫如深起来。
“哼!最好是这样!”范无咎恨恨道。
范谢二人无法从老太仆身上窥探出什么,虽不甘心,却也只能放其离开。
而另外一边,萧箐在老太仆挥袖的力道下,踏上了黄泉路。
甫一上去,一股更冷的阴风袭来,吹得萧箐脸上如刀割一般,风太大,眼睛都睁不开。反观与她相反而走的一个个鬼魂们,却不受任何影响,两眼无神、神情麻木,呆滞地走着。
萧箐不知道,此刻的这些鬼魂已是过了奈何桥喝过孟婆汤的,喝了孟婆汤,生前之事全部忘却,才会如这般安宁,不吵不闹。
虽说这些鬼魂不吵不闹,但看着也瘆得慌,萧箐心中恐惧渐增,只谨记老太仆的话,沿着黄泉路,往鬼魂来的方向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萧箐就觉得四肢已冻得没了知觉,前头忽然出现一座木桥来。
木桥那头熙熙攘攘,声音嘈杂,好似人间闹市一般。
桥头上,一人,一桌,一椅,一碗汤。
那碗里的汤,一鬼喝完,汤水蓄满,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