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这孩子可能是因为上学的事才跑到郊外的。
“真是一中？”刘十七追问，她能收留他一晚，但不可能收留他一辈子的。
“一中。”
“好学生，明天是周二，你是不是要上课？”
“不想！”
“得，又开始俩字往外蹦了。”67嘟囔着结束手里的工作，走到客厅，低扎的麻花辫侧躺在右肩，样子随性，狄哲见她走近不敢呼吸。
“如果你想说说，完全可以和我聊，你看咱俩是陌生人，我当回树洞你说完解解压怎么样，高中生学习压力大，我理解的，看你要不要分享一下？”67觉得这孩子心思重，轻轻询问。
“要不我先说……我呢，是学美术专业的，现在在本市的游戏公司上班，是个插画师，今天刚从我妈的葬礼那边回来，我也是没有家的孩子。”67主动拉进距离，此刻她的内心也是不安的，想找个人倾诉。
“我没想死。”狄哲开口。
“行，四个字了。”67给自己打气，心道他还挺聪明，知道自己还在担忧他“自杀”那件事。
“娘娘腔……结巴。”
“什么？”
“自来卷。”狄哲指着自己的头发。
67自己组合着话语，“你的意思，同学说你的头发自来卷是娘娘腔？不会啊，我觉得很好看。而且咱俩能交流啊，多练练没准你说话就好一点。”
“狄童说的。”狄哲说完满脸忧伤地倒在沙发上，蜷缩起身体，脑海里回忆的全是不好的画面。
“跳啊，娘炮，长得跟娘们一样，给我们跳一个，不是学的舞蹈，跳啊。”一群起哄的少年在顶楼围着狄哲，站在远处的狄童更是拿着手机录像，他看着男生上前扒着狄哲的外衣校服，抓他的头发，拉着他的胳膊走到一根铁管前。
“给我们跳一段，娘炮。”有人朝他后脑勺拍了一下，狄哲反抗着回手打了男生一下，狄童上前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没人要的东西，还敢还手，快跳！又跑！跑了就别回家，不然弄死你！”
狄哲吓到不敢哭，但他还是逃跑了，他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是被侮辱的原罪，他太像妈妈了，那个做了狄童亲爹的小三的女人。
狄童的母亲在怀孕时，被狄父出轨，有了狄哲，这个私生子被叫回狄家时，奶奶是不认可的，爷爷也不说话。要不是狄哲的亲妈意外去世，狄哲这辈子也不会和狄家有任何瓜葛，更不会从小一直被狄童羞辱。
为了堵住外人的嘴，全家有了默契，所有东西都是表面在乎他一下，比如和狄童上一样的学校。
“狄童？”67看着倒在沙发上的男孩忽然落泪，“是你的家人吗？”
“哥哥。”虽然他很希望自己有个喜欢自己的哥哥。
“你不是说……算了，我也有个弟弟，我还有爸爸，不过一样没有家，我理解。”67 说完坐在沙发边发呆，她猜到，是这个哥哥说他娘娘腔，高中生活，一群孩子哪有不闹腾的。
“睡吧，我家沙发还是挺舒服的。”67 没有回头，她想给这个男孩一些尊严。
4.
转天清晨，67去上班，脑子里还是他在自己沙发上瞌睡的画面。
“改画男性角色了，行，这个好看，当NPC吧。”同事看了眼她的电脑屏幕。
“小航，一中高三几个班？”67 想到小航的妹妹也在市一中上学。
“五个班，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没头没尾的对话，小航也习惯了。
“没事。”67随手把图删掉。
“啧，删了干嘛，留着啊，多好看。”小航惋惜，不过总觉得67画的场景在哪里见过，那个沙发很眼熟。
“我有事提前撤啦，老板来了就说我被甲方叫去吃饭。”
“知道，就按平常那么说呗。”小航心领神会。
一中门口，“我肯定是疯了！”67到达学校时，想的是找狄童给狄哲出口恶气，吓唬吓唬他，故意穿了一身哥特风。
“还是找老师请假吧。”67询问门卫，身边有同学经过时都好奇看她一眼，好巧不巧正好被狄童撞见。
“你说你找谁，狄哲是我们班的，干嘛？”狄童一脸不屑。
“你是？”67定睛一看，这男孩有股嚣张的气焰，像是被家里宠惯的。
“我是他哥，我们班主任早下班了，你谁啊？”狄童仰头挑衅看着她。
“哦，他今天不舒服没来上课，想给他请假。”
“你们俩什么关系，用你请假，你是他妈那边的人吧。”狄童反应过来，完全不客气的站在校门口抬高嗓门。
“怂蛋，不敢回家，去姥家搬救兵，害我被我爸一通骂。”
“你是该骂。”67 没有好脸色。
“你再说一遍！”狄童凑到刘十七跟前，两眼冒火。
“好歹是个学生，别动不动就整小流氓那一出，校服是这样穿的嘛，你俩也是！”67 才不怕这群小豆子，自己打架的时候，他们还上小学哭鼻子呢，一想到是这群小孩打了狄哲，67就脑壳疼。
“干嘛，大姐，要约架吗，我可不怕你。”
“不约，我不和毛没长起的孩子打架。”67用肩膀怼了一下比自己壮的狄童，“你最好老实点，一中这块我有人。”
“切，充大尾巴狼。”狄童一脸不相信的意思，跟着身边的小弟嘲笑67。
“你们一中现在的老大是谁？”67好心警告，结果这些孩子完全在嘲笑自己。
“说了你也不认识……”一个男生说。
“说吧，万一我认识呢。”67见保安时不时看自己这边，慢慢引着这几个孩子到街对面。
“张景胡，知不知道！”狄童很拽的样子，仿佛自己是有人撑腰一样。
“哦，我还真不认识，不过，我也认识一个姓张，张景宾。”67当然没开玩笑，她认识张景宾完全是偶然，有次下班晚，去街边酒馆喝酒，碰见一群打架的，67见有人满脸血倒地，其他人都吓跑了，自己报警救人，结果是张景宾和人约架，被人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