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雷劈倒了山腰上的大树,所有人都在这刺眼的亮光中愣了神,等反应过来时,伴着碎石和泥浆的山洪已经近在眼前。
山洪夹杂碎石和泥浆,从山顶一路滚落,所到之处虽不至于摧枯拉朽,却也能把人轻易冲倒。
罗依依拉着言香节节后退,眼睁睁地看着魏强等人被冲下断崖。
“魏统帅!”
罗依依心跳如鼓,想靠近却根本找不到机会,只因紧跟山洪而来的,是大量的泥土和山石,刚好将两边人马阻断。
粉嫩的衣裙溅满泥巴,没了最初的姿态,雨水成串砸下,梳好的发髻也没了模样,只是胡乱地贴在鬓边脸颊。
“魏统帅!”
罗依依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声,清亮的声音在雨声里被掩藏了干净,根本就得不到任何回应。
“公主,怎么办?他们会不会……”
言香被吓得双目无光,一双手死死地揪着罗依依皱巴巴的衣衫。
刚才的情况不容乐观,很可能随行的禁军已经全部掉落断崖,罗依依心里没底,黑色的眼眸四处查看,就想寻个位置靠近了查看。
只可惜山石阻断了去路,泥浆填补了缝隙,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刚才还视野开阔的断崖,此刻早已只剩下一堆泥土乱石。
没办法靠近查看,叫喊声也得不到回应,罗依依考虑再三,拉着言香拼命往回赶,现在她已经顾不上会被人瞧见了,只想快些寻人过来帮忙。
路分明就是同一条,可回程似乎比来时变得简单了。
成串的雨变小了,成了细密的雨层,落在地上变成了倾撒的白糖,割手的茅草随着轻风微动,像有意识地避开了娇嫩的肌肤,笨重的身体也似乎变得敏捷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已经接近最初的岔路口了,神情略一放松,手臂顿时传来疼痛,那都是她们慌乱逃窜时被茅草划拉的伤口。
此时的言香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喘了一口粗气,伸长脖子瞧了一眼后说道:“小姐,前面就快到岔路口了。”
罗依依的头发散乱得更厉害了,她抬手将它们随意地拢到脑后,露出了白皙的脸颊。
脸颊细腻的肌肤盈着雨水,像吸饱了水的果冻,水润光泽,无需任何修饰,只可惜身上的衣裙被打湿后,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没了一点模样。
“去矿坑。”
打湿的襦裙黏在腿上,有种笨重湿闷的难受,罗依依伸手扯了扯,此刻她很明白,她的样子不适合见人,更不适合前往全是男人的矿坑,可那里人最多,距离最近,为了魏强几人的性命,她不得不去。
言香一边点头,一边却暗下决心,一会儿就让罗依依躲在旁边,自己一个人进去找人帮忙。
两人终于走到了岔路口,第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马车,言香顿时一喜,“公主您快看,是我们的马车!”
有马车在自然好,可罗依依并没有跟言香一起乐呵,只因眼前的马车并非他们之前那辆,而是一辆跟他们的马车几乎完全一样的另一辆马车。
她能如此笃定,完全是因为车夫。
山路不好走,车夫是提前找的老手,一个身材精瘦的老头,而眼前的车夫,即使披着蓑衣也能清楚的看到他魁梧的身材,而身姿更是相当挺拔,该是习武之人才对。
正如罗依依所想,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司达,在她们出现的瞬间,他就已经在跟车内的司旗禀告了。
司旗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帘子的一角,凌厉的目光越过层层遮挡的茅草,轻易将人捕获。
他的目光放肆而随意,令罗依依浑身不自在,可她抬头望向马车时,车夫披着蓑衣目视前方,马车帘子规矩地垂下,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妥。
马车内,司旗两指夹着帘子边沿,赤褐色的眼眸闪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光,好看的薄唇一张一合,“真敏锐,命也够硬。”
“主子,现在怎么办?”
“既然她能逃出来,那就是她命不该绝,我们走。”司旗语气淡漠,罗依依的死活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司达得令,准备迅速架着马车离开,可他才刚拽紧了手里的缰绳,两个娇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马车旁。
言香跟罗依依身形相似,她却故意用自己并不高大的身体挡住罗依依,她望着车辕上的司达说道:“这位大哥,我跟我家小姐遇到山石滚落跟护院走散了,不知能否借马车一用。”
司达没有说话,而是低头侧耳等着司旗吩咐。
司旗不是什么好人,他没有救人水火的侠心,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直接走人,可这个想法刚冒了头,一个浑身湿透,衣服紧贴的身影就出现在脑海里。
那玲珑紧致的身影,妙曼的曲线,白得几乎透明的肌肤,让他心底猛地一跳,吓得司旗冷酷的俊脸有一瞬间的崩裂。
到嘴的一个走字,也变成了一串。“告诉她那断崖死不了人。”
司达听出司旗语气里的不耐烦,眼神一荡,忍不住多看了罗依依一眼。
言香见司达故意望向罗依依,顿时就戒备起来,好在司达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看两位来的方向,前面应该有一处断坡,那断坡高不过几丈,稍有武艺的人落下去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姑娘既是同护院走丢,他们当无事才对。”
言香闻言心底一喜,急切反问的语气都带着上扬的弧度,“此话当真?”
“自然。”
得了司达的肯定,言香顿时喜笑颜开,刚想转头同罗依依分享,罗依依却先一步说话了。“不定山离城路远,我主仆二人形容狼狈,多有不便,不知公子可否捎带我二人回城?”
“小姐?”
言香一脸疑惑,显然没想到罗依依会突然提出同行,这明显跟他们刚才商量的不同。
“孤男寡女同处马车实在不妥,还望姑娘自重。”
这次不用司达代传,司旗直接提高了声音回答,只是他的声音没了强势,只余漫不经心的调笑。
这意料之外的回答属实令人惊讶,罗依依一愣之下又觉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