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九年春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顾清染每次醒来,都会呆呆地沉思好久。她忘不掉前世发生的所有的事情,也不太适应现在的自己。
她记得,她初见他时的害羞与心动,记得她要成为他的妻子时的内心的雀跃,也记得大婚时他的承诺,后来他的冷漠与无情,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既然重活这一世,便不会再让这一切的一切发生了。
听到床榻上有响动,丫鬟们便进来服侍她来起身了。
平儿掀开床幔,顾清染回过神来,开始起身。平儿笑嘻嘻地跟她小声说:“小姐,今日赏花宴,二夫人邀请了京城里的有身份的郎君与娘子来府,那人肯定也会来的。”说后半句话时,她的声音就变得更小了。
顾清染面露不喜地说道:“他与我有什么关系,府中规矩森严,你日后切莫多话。”平儿楞了一下,就快速的回过神来继续给顾清染穿衣。她也不知道,怎么小姐着了一场风寒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好像变得有些沉稳了,可她知道,尽管小姐在老祖宗和夫人面前向来是最听话懂事的,私下跟她在一起时确实是一个调皮又洒脱的性子。
她是自小养到国公府的家生子,她娘亲就是大夫人身边的赵嬷嬷,她比小姐大了一岁,自小就是跟着小姐长大的,她也自认为她是最了解小姐的,可她最近好像有些不太懂小姐了。
罢了,那人身份最是尊贵,提起也罢。
等顾清染收拾好后,下人们也把菜膳摆好了,她胃口实在是不好,便草草用了几口,就停了筷子。
这时正好李嬷嬷前来传话,她进屋来向着小主子行了个礼便笑着说:“夫人早晨便说了,等小姐收拾好后便去西府席面上吧,夫人和大少夫人早早就过去操持了,老祖宗也说今儿不用去请安了。”
西府是顾清染二叔顾杰的院子,她祖父共有二子三女,除了大女儿和二女儿,其他都是嫡出。大姑姑嫁给了永嘉侯,做了填房;二姑姑嫁给了林氏已外放到了江南;小姑姑嫁给了前些年的探花郎,也是祖父的门生,夫妻之间最是恩爱。母亲是刘氏贵女,外祖父曾做过先帝的太傅,后虽致仕,声威却不减半分,与父亲最是门当户对,可二婶婶却是小官钱氏之女,是因着二叔年少情深不顾家里人反对娶进来的,可随着岁月,那点情爱已经逐渐没了,又因着祖母不喜,便让二叔一家搬到了西府,平时也不让二婶婶过来请安。西府虽然样子雅致,布局合理,却也远远比上东府的豪华雅丽。
今日,二婶婶办赏花宴是为了她那堂姐顾浅涔的婚事。顾浅涔今年二月已及笄了,因着二婶婶被祖母不喜的缘故,她也不得祖母的喜爱。二婶婶也不大懂高门望族之间联姻的规矩,这才拖到了现在,央求了刘氏办了这一场赏花宴。母亲让她去也是为了给她瞧瞧,虽然母亲心中早就有了人选。
顾清染听了宛然一笑便应下了,说道:“我知晓了,劳嬷嬷走这一趟了,我马上便去了。”李嬷嬷传完话后便下去了。
顾清染带着平儿,绕着花园慢悠悠地走着,她侧身去瞧平儿,看着她轻声道:“今日我说的话,你都记得了吗。”平儿回道:“奴婢都记下了,可奴婢不知道小姐怎的变化这么大,明明前些时日小姐还说,想要见上一见呢。”顾清染自然也知道自己态度的转变有些大,只好回道:“我如今不想见他了,女儿家的清白最是重要,说不定我以后又喜欢上别人了呢。”平儿听了后一楞,不知回什么好。
连顾清染自己也楞了一下,喜欢,她原先的确是喜欢他的。
两人走着走着便到了西府南庭院,刚要入座便看到堂姐顾浅涔向她走过来。
她这一辈中两房共有四子四女,她母亲育有两子一女,大哥哥已经娶了太子太傅的幺女,二哥哥也已经定了柳将军家的嫡长女,今年十二月便要娶亲了,另有姨娘生得一子,年仅八岁。二房中二婶婶仅有一女,身边养着一个庶出的儿子烨哥,因为生母早逝,便养在了她膝下,二婶婶虽是小门户出身,却也分的嫡庶尊卑,死活不肯将烨哥记到她的名下,只放在身边养着。另有两个姨娘各得一女。二叔无心内宅事,祖母不愿搭理二房的事情,这事便一直这样了。
豪门望族之间一直都是这样,更别提那深宫内院了。
两个小姐妹相见后互相行个礼便说起了悄悄话。
“大伯母跟我说那赵将军的二儿子人很不错,说让我一会看上一看,妹妹陪我去吧”
她记得上一世堂姐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儿女双全,尽管家族遭遇了贬谪,赵二郎对堂姐一直很好,他痴迷武艺,人虽莽撞却不好酒色,多年来只堂姐一人,在她看来这是一门顶好的婚事了,是她羡慕的姻缘。这时也免得不说些好话了“那赵家二郎性子虽说有些耿直为人却很老实,若对姐姐好,那便是好的”。
顾浅涔面露羞涩的笑道,“你这个闺阁女子知道什么,无非就是听二哥哥他们瞎说罢了,只待大伯母早早给你定下人家,也好叫我也给你参详参详”。说着二人便入了席。
顾浅涔虽与清染关系好,但是从前清染对那人的爱恋却只有平儿一人得知。
今日的赏花宴邀请了众多贵客,席间好不自在,听着众人的交谈与奉承,顾清染头真是又痛了起来,便起身和母亲与二婶婶说了声,自去湖边亭中吹风了。
众人都有自己的好归宿,那自己呢,为什么上一世自己会落得那般下场,这一世又会怎么样呢?
他应该跟她说的,若是他不喜欢自己,不喜欢孩子,他应该说的。这样,她就不会每天去他面前给他送点心,不会给他送香囊,腰带,还有祖父给她的玉佩,他不能要的,那是她的。可他平时还表现出一副对她情深不已的样子,是装给她看的么,也是,他贵为太子,情不外露才是常态,只有对自己这个傻瓜时,才会这么拙劣的展示情感,自己还一直看不明白。
冷风吹过,心也清明了不少。
身边的平儿见离席了不久便道“小姐,我们回吧,一会儿大小姐该找你了”平儿继续道“小姐心中有什么伤心事么,脸色竟这么差了,莫不是昨晚做了噩梦”
“是啊,做了一场好大的噩梦,差点醒不过来了”顾清染特意安慰平儿,故作轻松地说道“走吧,去寻大姐姐,该去看看大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