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今日好似准备出门。”
她听了前头榕夏吩咐马夫备车。
曲氏将茶杯往小瓷垫上一砸,险些又造成一地碎瓷,她气愤道,“岂有此理,哪家媳妇先紧着自己的事,婆母唤还不来?”
梅香敛下眉,只好点头去请裴阙音,恰好赶上裴阙音路过正堂要去石氏染料。
裴阙音见着小侍女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摇摇头只好跟进来,索性曲氏再说什么她一概不答应就是。
只是,裴阙音没想到,这是曲氏准备数日的成果。
“音姐儿来啦。”曲氏笑的和气,仿若前头的龃龉未曾发生过。
裴阙音服了服身,同样将礼数做齐,“母亲。”
曲氏拉着裴阙音在案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茶,又以同样的方式招呼她两个婢女,倒让裴阙音微微有些意外。
“母亲,这……”裴阙音本以为曲氏想一出是一出来触她霉头,却不想是来软的这一套。
“音姐儿,林国公府有愧于你。”此话一出,裴阙音心中异样更甚,奈何曲氏习惯性牵住她的手。
曲氏用另一只手抹泪,“都怪我那不争气的二郎,把自己折腾了进去,让我们孤儿寡母在外头没个奔头地守着。”
日子过的蛮有奔头的裴阙音:……
她不知如何劝起。
“所以母亲思来想去,七郎与我是走不了,但不能耽误了你。”曲氏泪还未抹完,裴阙音心中已是警铃大作,她看着曲氏站起,去取出柜中的放妻书。
曲氏:“音姐儿,这放妻书你拿了去,日后……”
“不必。”裴阙音将放妻书往前一推,柔柔道,“母亲把我当家人,我也与母亲交心,国公府阙音住得挺好,没觉得哪里耽误。”
说罢,裴阙音叫上自己的两个婢女,转身就走。
曲氏在后气得直绞帕子,偏生奈何不了裴阙音如何,只是回头吩咐梅香跟上,她就不该拟什么放妻书,休书,她应该拟一习休书才是!
不过,曲氏将茶壶提起,一一倒在绿植上。
还好,她还做了两手准备。
裴阙音今日是去找石勒算账,她怀疑这厮向合伙人下手,偷跑她的分红,给她从账上揪出来了。
“停停。”外头传来一声,裴阙音掀帘看去,竟是梅香。
她心里微有不愉,彼时她见梅香可怜,一时容忍便罢,一而再再而三,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气性,何况是裴阙音。
梅香不顾裴阙音如何看她,愣是挤上了车,对着外头道,“往东面先行。”
裴阙音好气又好笑道,“梅娘子今日是来做本夫人的主了?”
不想,梅香似未耳闻,仍是那副泫然欲泣模样,只是不知低声念叨着什么。
裴阙音不大耐烦,却又被勾起好奇,倾身去听。
然而,等裴阙音意识到不对劲时,只见向来视为弱小的女侍颤抖着与她对视,问她,“夫人不觉得困倦吗?”
刚在林国公府门前启程的车马,调转了位置,有两个婢女被放了下来,马车继续启程,缓缓驶向东宫。
*
裴阙音早在意识溃散前,已经发现两个婢女的不对劲,好在市面上能够买到的药效力往往并不长久,等到马车行驶渐缓时,她已渐渐清醒。
“我想见太子殿下。”裴阙音听到梅香的声音,就是这道声音,方才让马车停下。
裴阙音攥紧了袖口,如今手脚微麻,她尚且无法动弹。
东宫里头似乎有人出来,听到梅香自称是林国公夫人的婢女,于是承诺殿下已在来的路上。
车帘被掀开来,刺进了裴阙音并不适应的光亮,来人仍是梅香。
看到裴阙音醒来,梅香的手有些发抖,裴阙音心中浮上一丝十分不详的预感。
一丸冰凉的药被梅香从小瓶中倒出,塞到裴阙音口中,她倾力想去抵开,比不得梅香死死仰起她脖颈逼她咽下。
到了最后,裴阙音双目通红,药丸终究被逼了下去。
她努力想去掐脖颈,却清楚药丸几乎已在挣扎中彻底化开,梅香甚至不忘喂她几口水冲去药丸苦味。
裴阙音努力端坐,然却燥热从腹下蔓上。
裴阙音面露绝望。
她听见梅香口口声声与外头那人说,“殿下,我们夫人在卖染料的石商人那儿坐了坐,好似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面色红得厉害。”
连安泽关切且着急,忙问裴阙音的去处。
“夫人就在车里,交代奴婢定要将她送至东宫。”梅香让出车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