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沛痛苦地闭上双眼,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万一文帝也如太.祖般钟情萧氏,生死相随,该如何是好。
他想到如今时局,中.央皇权旁落,地方群雄割据,世家步步紧逼,大晋皇族急需助力,萧氏长驻西北,良于内政,又无男嗣,只要萧子虞入宫,便是最可靠的姻亲盟友。相反,若放任萧氏与其他世家联姻,共同对抗皇权,那才是自讨苦吃,动摇国本。
可能的风险与现今的利益在秦沛的脑海中激烈斗争,反复权衡,最终后者占了上风。
他目沉如水,眼利似刃,下定决心让萧氏女入宫。
“定西侯,请!”
一掌,如黄河之水天上来,萧豫章连退三步。
二掌,如疑是银河落九天,萧豫章双膝跪地,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膝盖狠狠磕向青石板,阵阵骨裂声响,青石板碎成碾粉。他面白如纸,整个胸腔都凹陷下去。
对面,秦沛仅损毁了一节衣袖。定坤,这就是定坤!
定坤境早已超越寻常武道,可调动天地灵气为己用,换而言之,萧豫章不是与秦沛战斗,而是与这方天地对抗,人与天斗,如何能赢?
萧豫章凄厉狂笑,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疯狂。他站起来,迎上秦沛最后一掌。玉石俱焚。
“我嫁!”
千钧一发之际,萧子虞张开双臂,挡在萧豫章与秦沛中间。沛然掌风掀起她的黑发,堪堪停在高挺的鼻尖一寸处。生死一刻,萧子虞面色不改:“萧子虞身无长物,即可启程。”
“子虞!”萧豫章不住呕血,鲜血染红长袍,仍奋力坚持:“还差一掌。”
“爹!”萧子虞虎目噙泪,双膝跪地,紧握住父亲的手,暖意从掌心直达心底。幼时父亲的慈爱与今日豁出性命的维护重叠在一起,此生有父如此,够了。
秦沛收掌,视线望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礼官。后者战战兢兢踱步而出,牙齿打颤,两股战战,声线不住颤抖,强作镇定道。
“德……妃……娘娘,请。”
萧子虞收敛悲伤的情绪,悲戚的目光从萧豫章移向萧伯时,已然状若古井。
“书房的画,烧了吧。”
熊熊火光中,萧伯捧着半截画卷,泪流满面。
落日时分,残阳如血。迎亲的车架驶过广水城宽阔街道,两边跪满相送的梁州百姓,他们以掌抚面,无声地抽泣,整座城市凄凄戚戚,溢满悲愤之情。车架跨过城门时,城内突然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呼声。
“郡主深恩,永不相忘!”
咋闻此声,马背上的秦沛突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凉意,心跳加剧,心中涌起一个荒诞的念头:泸川萧氏民心如斯,恐非社稷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