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我一路都没说话,琢磨着大师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苏子域坐在马车里,倒也没有打扰我,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少有的安静。
天也晚了,附近没有可以留宿的地方,就凑合一宿吧。
我停了马车,下去点起火把,烤一烤,风有些冷意。
我的动静不小,火把也噼里啪啦,苏子域都没下来,睡着了?
掀开帘子,就看见苏子域闭着眼靠坐着。
这,睡得也太久了吧?我轻手轻脚地踏上马车,打算小小的“作恶”一番。
我刚伸出手靠近他的鼻子,想要捏上一把,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倏然睁开,是我从未见过的狠厉。
天旋地转,下一刻,我就被他压在身下,他一只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掐着我的脖子。
这,这,这,太突然了,我一下就呆住了。
可他很快就松开了我,动作迅速地把我扶起来。
我捂着喉咙咳了几下,我此刻的神色一定像只呆头鹅。
他要上来看我的手腕,我连忙摆摆手。
“你,你,你别过来!”
我伸手拦他,我真的有点恐惧了,如果他没有及时松手,我这条小命已经交代出去了。
他,明明厉害得很,为什么一直装柔弱……
“小鱼,对不起,我……”
“苏子域,你该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我……”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该不会是真的吧?这我铁定打不过他的呀,怎么办,怎么办?荒郊野岭,逃也逃不掉。
我大概陷入人生的绝境,却没想到另一个绝境来得更快。
苏子域收起他平日的模样,像是换了一个人。
“小鱼,你不是问我,我们的过去吗?”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提起这个我十分好奇的话题。
他的眼睛深邃幽深,却牢牢地盯着我,像一张网,让我避无可避。
“啊,我,我……”
“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
他拉起我的手腕,轻轻摩挲,替我擦药,接着,他的话像巨石一般砸向我,简直难以置信。
原来我们的过去那样痛苦。
他曾经真的有过一个孩子,只可惜来得不是时候,尚未成型,就离开了我,是我对不起它。
我一向惧怕黑色的屋子,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是整晚点着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是个亡国公主,可笑的是,我算什么公主呢,就如同那说书先生所言,不过只担了一两月的虚名罢了。
我的母亲自知没有能力护我周全,把我托付给了信任的嬷嬷,可惜嬷嬷也是惜命的,很主动地把我交给了大楚的皇帝。
大楚皇帝瞧我不过是个不满一岁女娃娃,也懒得杀我。
也许是他有了别的想法,算计他的人,是得赶尽杀绝的,但是方法多得很,随他的心就好。
那个算计他的人自然就是我的父亲,那也是个狠心的人,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献出去,逼迫她成为细作,到大楚皇帝的身边去。
她自然就是顾潇的母亲,或者说,是曾经的顾潇、如今的苏子域的母亲。
谁让她长得足够美呢,楚国的皇帝很喜欢她,也许是深爱她,她的美丽温婉,大约是世上少有。
可惜这样,也没保住虞国弱小的江山。
细作总有暴露的一天。
听说大楚的皇帝残暴无道。
而她,下场自然不好,在虞国的皇宫里,她被赏给了一群人,大约是虞国的降将。
四岁的顾潇看见了母亲破败的躯体,怎么摇也不会醒。
顾潇是美人和大楚皇帝的儿子,按理说,我和顾潇算是仇人的后代了。
可我从小就和顾潇一起长大,真是残忍啊。
我不是顾家的孩子,顾潇自然也不是,他是大楚皇帝放养在顾家的。也许就等着哪天高兴,把我们一起杀了也说不定。
毕竟大楚的皇帝是喜怒无常的。
我不知道我是谁,因为我没有父母,没有家人。住在顾家,我不算客人,也不是家人。
他们待我总是淡漠疏离的,只有顾大哥和顾潇是待我好的人。
但我知道,我只要跟在顾潇身后就可以了。
我想我大概是他的童养媳,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嫁给他。
后来我也如愿了。
可是一夜的甜蜜过后,是无尽的黑暗。
他说,我是他仇人的女儿,我是虞国的公主,他的母亲因为我的父亲而死。
大楚的皇帝很是变态,他对顾潇说,要报仇就要用最剜心的办法。
他要用两个孩子来解心头之痕,那个女人的孩子和那个男人的孩子,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尽管顾潇也是他的儿子,可他不在乎。
顾潇从什么时候开始认为我是他的仇人呢?是了,十五岁那一年,他没陪我放花灯,就只有那么一次。
他可真能忍啊,可以对我继续柔声细语。
不过,大楚的皇帝的确狠毒。
我真的很喜欢顾潇,也许是深爱过。年少时一起成长,他是我的全部依靠。
可后来,除了回忆,空空如也。
顾潇爱他的母亲,因此,他得知我的身世后,对我恨之入骨。
幼时的记忆一定给他很大的震撼。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的父亲需要靠一个女人挽救他的国家,这个女人没有完成任务。
而这个女人刚好是他的母亲。
他该恨的不是我,可是我流着那人的血脉。
顾潇没对我怎么样,他只是把我关起来,一间黑漆漆的屋子,没有光,也没有希望。
他不愿再见我,而我日日空守。
顾潇他年年陪我放花灯,他背我过长街,牵我走石桥,他记得我最喜欢桂花的味道,他关心我穿得暖不暖,吃得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他,还教我练武……
还有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