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桓喝酒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以为她终于答应了,结果却等来了她低颓的一句:“你杀了我吧。”
“雅雅。”他语气突然轻柔。
“母后不在了,很快我就会夺回权柄。这一世,只要你父兄安分守己,忠心朝廷。我绝不会再为难高家,你尽可安心。”
“如果你厌烦了南宫城,不愿受繁复的宫廷礼仪的束缚,也可以留在晋王府,做晋王妃。”
“什么意思?”高月有些惊愕。“难道你还要留着晋王的身份,自己扮演吗?”
“宫中束缚太多,有了这个身份,更能便利行事。”
箫桓靠近她,抓住她的手心:“在宫外,咱们也不必再像从前那般约束,煮酒烹茶、赏月吟诗,偶尔还可以以这个身份,游山玩水。不好吗?”
“不必。”高月听来听去,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他养在宫外的金丝雀。
“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她目光冰冷:“没有第三种可能。”
箫桓沉了一口气,像在尽力克制什么,用力攥了攥酒杯。
他的语气转换成冷漠的语调:“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
“在此之前,你就留在这思过吧。”
他起身,像是累了,往门外离去。
擦身而过时,高月愤恨地低吼了一声:“你已经幽禁了我一世,还不够?今生也不肯放过我吗?”
箫桓回头,说:“是。”
看着他撤步离去,前世那些痛苦的回忆,又翻涌而上,密密麻麻地倾轧她的内心,消磨她的意志。
她扯住了箫桓的袖角:“求你,别再囚禁我。放过我吧,求你……”
说着说着,如雨的泪珠从她的眼眶滑落,她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箫桓蹲下身来,捧起她的脸,轻轻柔柔地给她拭眼泪。
“只要你乖,就好了啊。”
高月抬眼,看见他像抚慰宠物般,不住地让她“听话”、“乖巧”。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她继续低头垂泪。
在和纪行之身边周旋的那些日夜,她早已学会了利用眼泪。
既然箫桓不肯放过她,那她也不会再放过他。大不了同归于尽,也罢。
“好,我答应你。”她停止了呜咽,哽咽道:“但我妹妹……”
她还未说完,身前的男子忽然将她包裹了起来。箫桓用力地抱住了她……抱得她心里一阵苍凉。
“我妹妹已经册封为后,我不愿抢她的名分。就晋王妃吧。”
她止住了眼泪,语气冷淡。
“好。”箫桓还在抱着,很久都不放手。“只是国丧三年,恐怕要暂时委屈你一些。等国丧一过,朕会补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高月心里感到可笑,从身份到感情都是假的,还要这些虚礼做什么。反正到时候,就是死人两个。
今生,她已决定,誓死都不愿再屈从于他。箫桓既然不肯放过她,那她搭进这条命,也要杀了他。
下次再见时,无论是毒酒还是刺杀,她都要试试。
半晌,她推开了他,淡淡言:“那我先回去了。”
“雅雅,”箫桓又叫她的这个昵称,“你不会骗朕吧?”
高月蹙眉,真的忍了很久了:“我不喜欢雅雅这个名字,请你以后不要再叫了。”
箫桓道:“这个字确实不好,从前生出了很多事,那朕再给你另取一个新的字。”
“不用了,以后,就请王爷直呼高氏尽可。”
高氏推开了门,在箫桓的示意下,侍卫纷纷给她让道。
她戴好斗篷的帽子,回过头来,冲箫桓露出一个模糊的微笑:“我很期待,王爷接我入府的那一天。”
随后,箫桓看到她走入了风中。她的身侧,是皑皑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