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改了姓,仍叫‘凝雨’,‘琬’那个字代表我的过去,多多少少有些晦气,既然那小孤女喜欢,我送她便是。”姜凝雨嘴角弯起轻笑,“我不改名,也能纪念下从前的崔凝雨,这很好,对不对?”
崔凌雪捂住胸口,冷冷道:“我庆幸自己从来没有接受过你,因为你实在让人恶心。一想到我妹妹的死是为了救你这样的人就觉得不值。如果早知道当初受你家恩惠会让我们走到这个地步,我宁可死在那时候。”
姜凝雨问:“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就不算自私了?你想死,你爹娘也想死?”
“他们活在对妹妹的愧疚里,一直以来生不如死。”
“那你们还真是有趣儿,又想保全一家子,又想什么都不付出。”
“我们怎么没付出。听闻姜家有难,我阿爹几个晚上睡不着,也想过把妹妹送去不为人知的地方,让你来代替她活下去,可你们直接把事情做绝,踩着人血活下去……”
“姐姐太固执了,再说下去也是无益。不论你怎么恨我,崔凝雨她都回不来,你要是喜欢认那个小孤女做妹妹,尽管去,总归从今往后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做不成姐妹也没必要做敌人。我这些话姐姐可以在心里好生掂量掂量,别浪费我一片苦心。”
崔凌雪看着她走远,那些翻涌的情绪终究被死死压下去。
其实也没错,事已至此,她再发脾气也换不回妹妹的那条命,所以她总要求自己活得不出一丝错,以为这样就能慰藉失去幼女的母亲。
但事实上,一条性命无论如何都没法替代另一条性命。
今夜很多人无眠,只是对于崔凌雪和姜凝雨来说,再怎么置气吵闹,好歹都有个安身之所,姜琬就没那么好运了,从姜府出来,当真是天地之大,不知何去何从。
这个时候就连客栈都不想开门,只有很少的几家为了赚钱点着幽幽几盏灯,姜琬带着藏锋藏岳一家家问过去,终于在飘落的雪花变作鹅毛大小前找到了一间空房。
姜琬要了几壶酒,给她们一人分了一壶,自己揽了三壶在怀,又要了几碟小菜,虽然厨子对年三十还要做活儿这事儿很不满,但看到姜琬给出的银子,到底把满嘴的骂骂咧咧都咽了回去。
“春满居虽然不好,但好歹算个家,这里肯定不如姜府,先凑合几天。我知道你们走了这一路,身上冷得厉害,赶紧喝些酒暖一暖。”
说着,她自己斟酒,仰脖一饮而尽。
藏锋和藏岳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担心,但心里也知道,姑娘这次是受了大委屈,如果再没个口子发泄,人都得憋出病来。
酒一杯杯下肚,姜琬一开头还觉得喉头辣辣的,后来就觉得这真是个好东西,昏昏沉沉的状态,直让人忘却过往,可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些过往已经被她自己从口中无意识地吐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