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絮嗤笑,故意同旁边的吴慕贞说:“也不知道她拿什么管到底?还当自己是侯爵娘子呐?”
宋捕头亦过来小声劝着:“沈大娘子,就算凶手不是姜琬,她也要跟着走一趟才行,到底是出了人命,府尹大人都会过问的。”
姜絮耳朵尖,立时道:“有些人或许以为自己比府尹大人身份还高,不知是瞎了眼还是迷了心,世道可不是从前那个世道了。”
姜琬心里难受,慢慢挣开那个温暖的手,笑着说:“算了沈姨,我同他们走一趟。”
“你这孩子!”
“没事的,在这里僵持下去也只会让宋捕头为难,现在我知道外头还有人记挂着我,心里安定了许多。”姜琬安抚地笑,“我相信事情有转机,尤其是循着这毒药的药性和源头去查,定能查出真相。”
沈大娘子焦急道:“你不知道牢狱是什么样子,那怎么能是个小姑娘呆的地方?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用想着我和不和人撕破脸……”
“我舍不得。”姜琬鼻头酸了酸,努力让自己笑得再松快些,“沈姨,我舍不得待我好的人被一些泼皮无赖折辱,等我进去后,还要劳烦您指点藏锋藏岳为我奔走。”
沈大娘子心中是不肯的,但此时此刻面临的情形也由不得她不肯,宋捕头低声说了句“大娘子得罪”,就挥手让人把姜琬围住。
“你跟着走罢,我就不锁你了,这屋子里其他人都不许动,随时听府衙传唤,若有人随意离去,便按照凶手处理。你们几个,”他随手圈了三个捕快,“看好这尸体,待会儿仵作会来验尸记录。可都听明白了?!”
这已经算给了天大的面子,姜凝雨悠悠然地说:“那就有劳宋捕头,最好这里还放几个人把守。”
姜琬偏过头去问她,“不论你想要什么,不论你承不承认,到现在为止,已经折损了两条人命,你觉得值得吗?”
姜凝雨不搭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姜琬又说:“你把她们当蝼蚁,可知蝼蚁亦有反噬之力?”
姜凝雨冲她一笑,“我知道,这样的大道理谁不知道?可惜眼下被蝼蚁反噬的,不是你吗?”
姜琬点点头,“我同你说这话果然是多余的。”
言罢她跟着宋捕头往外走,再不多看其他人一眼。
屋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探头探脑的街坊邻居,看到姜琬被官差带出来,都往后面撤了撤,但指指点点和议论之声同时起来。
姜琬知道,就凭姜家的习性,她杀人的“罪名”会很快传遍整个青州城。
不过她没什么可怕的,就像刘老先生所说,罪名可以洗清,名声可以扭转,成王败寇,眼下只要努力留住这一条命就够了。
沈大娘子站在姜琬屋中,冷冷地吩咐,“多喊几个力气大的小厮来,把这里看严实了,在姜琬回来之前,不能少了什么东西,更要紧的是,绝对不能多出来什么东西。”
姜凝雨说:“还是您想得周到。”
沈大娘子不回应一句话,姜凝雨讨了个没趣儿也不生气,只勾了勾嘴角,对吴慕贞和姜絮说:“这热闹也看完了,大伯母和姑母要不要随我一起去喝喝茶?”
姜絮赶着道:“行,一起去喝茶。”
吴慕贞看着地上棠绣的尸身,似乎已经开始变凉发硬,可姜凝雨根本不在乎,更没有想着要给这丫鬟收收尸。
按道理棠绣对她已经比很多奴仆都要忠心,即使姜家没落也不曾忘却主家的叮嘱,到头来却连一点子怜悯都得不到。
如果她和姜凝雨在一块呆久了,会不会有朝一日也被这样当做弃子随手丢出去送命?
干笑一声,吴慕贞说:“家中还有些杂事没做完,茶就不喝了,我先回去。”
姜凝雨“嗯”了下,“那么,大伯母慢走。”
吴慕贞甚是害怕,带着小丫鬟急匆匆地离开,仿佛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追着。
姜凝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嘲讽地一笑,看向姜絮,“姑母,看起来大伯母胆子很小呢。”
“嗐,她就是胆小,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姜琬那死丫头拿捏住。”
“好在姑母脑子拎得清……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姜絮跟着她有吃有喝有热闹看,一双不长的腿儿动得比谁都快,嘴巴也念念叨叨不停。
“凝雨,我和你说啊,这做女人就是要狠一点,什么温柔贤惠都是说给男人听的,不狠连内宅里都站不稳。”
“你那个大伯母,我早就瞧她是撑不起事的人,你看我没说错吧。”
“姜琬先前多厉害啊,不过我瞧出来了,你是她命里的克星,一旦碰上你,她就是阳光下的鬼,立时魂飞魄散。”
“说起来,姜琬手头上的那些家产……”
……
声音越来越远,站在屋中的沈大娘子回过身来,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从前知道姜琬活得很不容易,这会子听到这种不要脸的话,才知道已经不容易到这个地步。
姜琬帮过纪家,她不论如何都会回报,更何况如果救不回来,要怎么和容川那臭小子交代?
沉了沉心,沈大娘子看向藏岳藏锋,“你们没有护好琬丫头,实在失职,接下来的日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想一想怎么把琬丫头救出来,知道吗?”
“奴婢明白。”
“这个家你们也要看好了。”
“是!”
……
“姜琬入狱”这件事在青州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因着许久没见过所谓的“大家闺秀”入狱,大伙儿议论起来津津有味,什么说法都出来了,风头甚至超过了几天后的登基大典。
可是身处风暴中心的姜琬本人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牢狱里的环境,确实很糟糕。
且不说那铺着稻草散发着霉味儿的石床,光是四处逃窜的臭虫老鼠,就足够让人紧绷着精神。
姜琬苦笑两声,搁在她小时候,这些虫啊鼠啊也不算什么,可见由奢入俭难。
她在石床上抱膝发了一会儿愣,才终于缓了过来。
青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