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芳看庞会已经丧失理智,怕他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赶紧派人向后方的诸葛诞报信,刚才庞会带来的人马正是诸葛诞的援军。 分派人手继续守着山脚,朱芳也带人上到山顶,此时战斗已经结束,吴军尽数被杀,没有一人投降。 “洪儿,看为父为你报仇啦!” 山顶之上,夜风将火把拉扯得极长,火焰不是发出呼啦啦的声音,庞会拿着宝剑,对着地上死去的吴军不断挥砍,声音也渐渐嘶哑。 每一剑下去,血肉飞溅,对死去的人如此凶残,那些魏军也有些看不下去,有朝一日他们很可能也会战死沙场,想到有人会如此作为,更觉庞会做得出格。 朱芳犹豫一下,还是上前劝道:“将军,敌军已死,不该再如此破坏其尸体,两军交战,死伤在所难免,如此未免有违人道!” “你说什么?”庞会霍然抬头,不知何时竟然双目泣血,面色十分恐怖,吓得朱芳连退数步,竟不敢再劝了。 朱芳却不知道,庞会上次在洛阳出战,身负重伤,回到许昌诊治之后,大夫告诉他今后不能再行房事,他这次带两个儿子出战,就是想早让他们出人头地,建功立业。 吴军断了归路,此时全军反击,大好的功劳等着他们去挣,魏军全军上下无不欢欣,庞会自知这其中的好处,便将二子从许昌唤来,就是想等剿灭吴兵之后能够加官进爵,再风风光光成亲,开枝散叶。 谁料才首次出战,一日之间便痛失二子,丧子之痛还不算最惨痛的,而是他这一脉已经彻底断绝香火了,初时的臆想和现实的残酷,让庞会倍受打击,渐失理智。 “呵呵——哈哈哈哈——” 看着周围呆愣的士兵,庞会一阵冷笑,又张开双臂仰天大笑起来,他的声音本就嘶哑,此时怪笑,真如同夜枭鬼魅一般,令人浑身发毛。 “于诠,于诠……”笑了一阵之后,庞会忽然想起了于诠,举起剑四下寻找,指着周围的士兵怒喝道,“于诠在何处?” 亲兵被庞会恐怖的形象所慑,不敢撒谎,指了指他身后的一具尸体,那具尸体没有铠甲,只穿着一身内衬棉袄,手中一把刀已经断为两截,身上多处受伤,整个棉袄如同被鲜血浸过,完全成了一个血包。 “于诠,该死——” 庞会转身一声大喝,跳过去对着于诠的尸体连砍七把剑,将棉袄撕碎,对着尸体又是一阵猛砍。 不觉间大雪再次纷纷扬扬落下,密密麻麻的雪花落下,很快便凝固,剑斩上去,发出铿锵的声音,士兵们都不忍目睹,纷纷转过头去。 朱芳无奈摇头叹息,这时候更不敢去劝阻庞会,他平日暴戾,这时候更如同恶魔一般可怕,不知其内心到底有多阴狠毒辣,想到以后还要与他为伍,只怕会更加危险。 正忐忑之时,忽然听到庞会再次凄厉大笑起来,抬头一看,庞会一剑将于诠的首级割下,弃了宝剑,抱着脑袋跌跌撞撞跑下山谷去了。 “洪儿,业儿,为父为你们报仇了,为你们报仇了!” “将军,小心……” 亲兵大吃一惊,急忙跟在他身后跟了下去,山谷中乱石堆积,枯木林立,黑夜之中又能发现什么? “洪儿,哈哈……啊——” 庞洪跌跌撞撞地跑着,忽然跌倒了,从山坡上直接翻滚下去。 后面的亲兵更加慌乱,纷纷从山坡上连滚带爬地追着,只见庞会如滚葫芦一般撞进了乱石堆中,火光映照不到,不知情形如何。 “将军,将军——” 亲兵们下到山谷,举着火把呼喊寻找,朱芳在山顶上紧张观望着,看庞会如此凶残失态,先前对他连失儿子的同情也减弱了许多,反倒多了几分厌恶。 两军交战,死者动辄成千上万,谁都有父母妻子,既然出征,就已经做好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庞会这一番作为,显然有些太过狭隘了。 庞洪之死,更多的是自找其祸,而且吴兵虽是敌人,同样也是血肉之躯,死去之后还要被他用剑挥砍,不留全尸,未免太过残忍了。 “嘿嘿,哈哈哈哈——” 正在此时,山谷中又传来庞会凄厉的怪笑声,也听不清他嘴里念叨着什么,只见他的身影在乱石堆中走来走去,失魂落魄。 正不知该如何处置之时,忽然远处大片火光出现,终于等到诸葛诞连夜赶来,朱芳才算松了一口气,从山坡上下来迎接。 庞会是先锋主将,朱芳不好处理,但诸葛诞是豫州军司马,有权指挥调度庞会,有诸葛诞在,就不用担心庞会再胡作非为了。 不多时诸葛诞领兵赶到,看看四周情形,皱眉道:“庞将军现在何处?” “他……”朱芳欲言又止,无奈道,“庞将军他丧失理智,冲到山谷中去了。” “胡闹!”诸葛诞神色冷漠,扫了一眼山顶的火光,沉声道,“马上传令,让庞会速来见我!” “遵命!”一名士兵去山顶去传令。 诸葛诞问道:“今日情形如何?” 朱芳将昨夜被吴军偷袭,今日一早庞会命他追击敌军的情形说了一遍,诸葛诞微皱着眉头,听到后来,脸色愈发凝重。 朱芳说完之后,诸葛诞沉默半晌,才慨然叹道:“这于诠能文能武,进退有度,实为难得之将才。” 朱芳也点头道:“此人先前并不出名,故而轻敌了。” 诸葛诞道:“这些吴军留下断后,竟无一人投降,皆是忠勇之人,将他们都厚葬了吧!” 朱芳摇头苦笑道:“那于诠的尸体被庞将军乱剑分之,人头也被割掉了。” “岂有此理!”诸葛诞闻言震怒,不可置信地看着朱芳,“虽有丧子之痛,但对忠烈而死之人,何以如此凶残?” “这……”朱芳无奈,“庞将军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