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汉军逼近新都港,这里四野开阔,河道宽敞,港口横亘在饶河分流之处,扼守三江要道。 关塞之上,吴兵早已严阵以待,远看汉军分两路而来,水面上绵延数十里,舟船密集,旌旗蔽日,将整个宽阔的饶江几乎全部占满,三支高大的斗舰如同移动的堡垒。 马步兵扬尘而至,如同奔跑的土龙,当先一队骑兵先到了关下,领兵的是一员虎背熊腰的大将,身高过丈,威风凛凛。 兵马站住阵脚,这人催青鬃马,从阵中旋风一样奔驰而出,见他头戴四楞八角荷叶板檐盔,顶上红缨随风飘洒,黄金抹额兜住两道剑眉,左面颊上的刀疤愈发明显,更显得气势骇人。 到了城下,横刀立马,睥睨扫视着惊疑不定的吴兵,傲然大喝道:“守将何人,还不出来受死!” 城上守军被来人气势所慑,一阵骚动,弯弓搭箭的士兵忍不住手一抖,弓弦松动,不自觉落射出十几支稀疏的箭矢,无力落在那人面前。 孙邻见这人气度不凡,却并不熟悉,问一旁的刘铄:“此将何人?” “将军,看此人眉角刀疤,必是刘封属下大将寇威,”刘铄紧皱眉头,脸色愈发凝重,缓缓道,“据说此人拜关羽为师,久在襄阳,故而不曾显名。” 孙邻微微愕然,凝目打量着寇威手中的兵器,这是一把钩镰刀,刀背上有钩镰弯出,刀身洁白,刀刃泛着寒芒,吞口护嘴为一金色龙头,刀柄如龙身,如同黄龙口中含着刀刃一般,作神龙吞月状。 咚咚咚—— 孙邻正要问如何对敌,却听城下一阵鼓响,人马骚动,竟有一队人马先杀出城外,大吃一惊,喝问道:“何人大胆,安敢私自出城?” “报,将军!”正在此时,传令兵急匆匆跑上城楼,“全将军领兵杀出城去了。” “嗨呀,危险!”孙邻急得直拍大腿,顿了一下传令道,“擂鼓,快擂鼓。” 城上守军也开始擂鼓,新都城上下鼓声震天,吴军见有人主动出战,顿时有了一丝信心,目光都落在那人身上。 出战之人名叫全诚,是全家的远亲,虽然做官多少受了一些皇恩,但他不甘心只做戍边小将,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杀敌立功,出入朝堂。 蜀军虽然势大,但他猜测先锋一般都为偏将,不如先出城杀他个措手不及,斩将之后便马上回城,再找个借口回到建邺,至少也能捞个羽林都尉,不必再在边关吃苦受罪了。 仗着全家的权势,全诚才敢不经请示便私自出战,此时听到城上鼓声响起,不由心中大喜,看来孙邻也是同意他出战了。 全诚挺枪出马,立于阵前指着寇威大叫:“来者何人,安敢犯吾疆界?” 寇威冷笑道:“某乃大汉破虏将军寇威是也!孙权妄自篡逆,某此来是为收复失地,何来犯境?” 全诚大笑道:“吴大帝秉承天意,受命大统,汉室早亡,尔等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 寇威闻言大怒,脸色微沉,寒声道:“报上名来!” 全诚以为寇威词穷,愈发得意:“听好了,大吴越骑校尉全诚。” “全诚?某今日便成全你!” 寇威双目微凛,不等对方说话,飞马舞刀,直取全诚。 全诚要在三军面前炫耀,自以为已经占了上风,鼓声中抖擞精神,挺枪来迎。 二人错马相交,黄龙钩镰刀闪烁寒光,不到三合,寇威手起刀落,便将全诚砍于马下。 咚咚…… 城上的鼓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又敲打了好几下才停住,余声嗡嗡作响,吴兵一片沉默,惊恐不已。 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全诚便被斩首,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人头落地,那几刀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跟随全诚出城的吴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赶紧转身仓惶逃回,将城门死死关闭。 寇威也不去追杀,立马站在全诚尸体旁边,刀尖上有血珠不断落下,望着吴兵哈哈大笑,他本就是来立威慑敌的,不为冲杀。 “江东无人焉?” 风声卷动旌旗,寇威冷傲的声音传遍城头,吴兵赧然低头,再也无人敢出城应战。 连喊数次,吴兵只是沉默守卫,城门紧闭,寇威挑了全诚的脑袋,领兵退后,空旷的城门外只剩一具无头尸体。 提着人头来至中军,寇威意犹未尽,叹道:“将军,新城果真没有大将,只斩了个无名之辈。” 刘封笑道:“江东之地,本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奈何孙权晚年昏聩,无识人之明呐,你且退下歇息去吧!” “是!”寇威抱拳退出帐外。 陈寿言道:“将军,寇将军阵前立威,震动守军军心,今夜刘铄再去劝说孙邻,必能成功。” “不错!”刘封点头道,“吾命刘铄于斩将之后再去劝降,是不想让他太过冒险。今夜命胡将军就在城外待命,若是孙邻执意不降,刘铄自会反叛开城。” 陈寿言道:“将军处处为人安危考虑,将士岂能不用命效力?” 刘封叹道:“刘铄迷途知返,已属难得,不可再叫其为难。孙邻投降与否,新城已是囊中之物。吾若是为了让孙邻活命反让刘铄冒险,于理不合。” 陈寿抱拳道:“将军仁智。” 刘封笑道:“你可知吾保住刘铄,另有用处?在此之前,徐陵已于许昌劝降刘寓,这刘家子嗣散落各处,或隐或仕,是时候该出来尽一份力了。” 陈寿猛然一惊,才明白刘封何以早就劝降了刘铄,如此看来,恐怕不仅刘铄和刘寓,其他汉室宗亲之后,已有人暗中与其他子嗣暗中联络了。 黄巾之乱,诸侯割据乃至三足鼎立,刘氏虽然没落,但各宗族还有后代传下,散落各地,如果能联合起来,的确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