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桐感觉自己冰凉的手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她想挣脱开来,可怎么也使不上劲。
是萧衍陵。
这样的接触让李桐觉得很不舒服,喉咙有一阵腥甜在翻涌。
他总是有这样的本事,将她气的都快忘了,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
无……力……回……天
怎么就到了无力回天的程度?
还好还好,临死前,还能再见他一面。
李桐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地覆在萧衍凌的手上。萧衍凌有一瞬间的愣神,盯着李桐覆上来那只手,这种程度的亲密也是很久都没有过了,却没注意到李桐突然将自己的指甲镶进他的肉里。
随着指甲镶入他肉里的还有蓝色的晶状粉末,那一块皮肤很快就紫了,随后蔓延到胳膊,身体……
萧衍凌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使不上力。他死死地盯着李桐,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寒霜,一只手似乎试图伸过来想要掐她的脖子。
萧衍凌身后的随侍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圣上?”
他们迅速地将萧衍凌拉开。
幼语看到这样的萧衍陵,一扫心中的郁结,像是个赢了游戏的孩童,得意地朝他笑了笑,艰难的蹦出了几个字:“你还是……输了。”
脸上依旧是一片惨白。
虽是剧毒,这点剂量不过以卵击石,怕是要不了他的命。但李桐觉得很开心,尤其是看到萧衍凌疼到皱眉的样子。
指甲里的这点粉末半个月前就准备好了,还好派上了用途。
夫妻做到这份上,是她从前怎么都想不到的。
萧衍陵还是那般死盯着她,明明该是意料之中的事,他的眼中却尽是不可置信。
所有人都围向了萧衍凌。屋里吵成一团,李桐逐渐听不真切。
李桐知道一切要结束了,终于得以解脱了。
她透过打开的门看到了屋外的雪。
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
她想起初来宫中,是一年中雪最大的时候,那时她未见过雪,看到白雪映着红梅,感觉煞是惊艳。
如今那雪盖住了整个皇城,盖住了那些贪婪与罪恶,沉浮与荣辱。
孩提时幼语听嬷嬷说过,人死前脑海中会回放这一生。从前不信,现如今果真这般。她像是跌入了一个个交叉重叠的梦境……
恍惚间听到马蹄声和铜铃阵阵,看到故土尚在,子民安乐;
过了会儿又听到金戈相撞,铁马嘶鸣,看到白骨成堆,哀嚎遍野。
一会儿身处朝歌,坐在高殿上,享着钟鼓馔玉,受着万民来朝;
一会儿依旧在西昌,靠在榻上,看着一扇紧闭的门和屋子里昏暗的烛光。
……
最后,一切戛然而止,归于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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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仆从手忙脚乱,屋外红墙白檐,落雪无声。
萧衍凌像是一个木偶,被一众仆从摆弄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个幻境,给他一种失真感。
屋里的红木妆台,空气中散不尽的苦药味都在远去,一切的一切,像是一个经年不醒的噩梦。
在那一方床榻中,躺的是一个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人,此时眉目低垂,再无声息。
后来处理后事时,半夏在李桐常用的那个妆匣子里看到一封书信,信中只有寥寥几笔:
将我的尸体焚成灰,故土无颜回,带出宫随意找一处洒了吧。从此,江湖路远,宫闱深深,我再不想同他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