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大地方来的、高级知识分子,这些东西,他玩起来贼熟溜。 这一次, 小老君4生产队来这里交公粮,现场有几十名学生组成的慰问队,在那里敲锣打鼓。 还有红星乡唯一的新闻工作者张维同志,在那里“噼里啪啦”地闪着镁光灯拍照。 也不知道他到底拍了照、还是没拍照。 但就这架势搞下来,惊的粮站里面的大领导匆匆忙忙洗了把脸、梳了个头,再把身上的白衬衣,给好好整理整理之后。 便赶紧往院子里、收公粮的现场跑! 一边跑,粮站站长一边暗骂:龟儿子滴,学校要来慰问、广播站来采访,也不提前格老子的打个招呼! “小王,你赶紧去灶房,通知赵老头赶紧做一顿招待餐,我要请那些来交公粮、支援建设的社员们吃个便饭。” 粮站站长嘴上说的是请社员们吃饭,其实他当然不会请全体社员了。 生产队八大员之中,能够领队来交公粮的,无非就是队长、会计,顶大还有民兵队长、妇女主任几位。 饲养员要忙着喂猪。 记分员要盯着记工分。 保管员要守着仓库里的东西。 卫生员...算了,她恐怕连药瓶上面的字,都不一定认得全。 除了给生产队里的孩子发“宝塔糖”的时候,平时卫生员基本上没啥用。 每天来粮站交公粮的生产队,一般来说都是6个生产队左右。 就算他们每个生产队,都来4位大员,拢共也就20多人。 再加上带队来慰问的领队老师、来采访的广播员加上他的助理,也不会超过30人。 堂堂粮站,还会请不起这点人,在自家伙食团里吃一顿便饭? 开什么玩笑! 哪怕就算那些最穷的生产队里,也没听说过哪个保管员,被饿的身体发直了的... 在粮食勘验现场。 龅牙苟正要将中空的铁棍,往麻袋里面捅。 不曾想, 那位看起来文质彬彬、气质出众的广播员张维,却伸手拦住了他,“这位同志,请问你贵姓?你在收公粮的工作当中,您是担任的什么职务、又是扮演一位什么样的角色呢?” 张维说的是浙普,有几分洋味在里面。 龅牙苟一怔:我贵姓,我...我特么姓“时时刻刻都在挨骂”! 心里这么想着,但他满脸却是笑吟吟的回道,“记者同志您好,我叫苟正旗。我是一个苦出身的人啊! 我的爹,以前是摆摆儿,我小时候时常因为这个东西,被大家嘲笑....” 为了显得自己“有文化”一些,龅牙苟回答张维问题的时候,也是憋声憋气、用的川普回答。 这下子,该轮到张维发愣了:“摆摆儿?这是个什么东西?” 龅牙苟正色道:“那不是东西呢!那是我爹。” 先前的时候,龅牙苟也说了‘因为这个东西,他没少被别人笑话’。 但他说的那个“东西”,是指他爹是瘸子这件事情、是瘸子这个事实,并不是龅牙苟骂自己的爹,是东西。 而张维问,那个摆摆儿,是个什么东西? 这就是在骂龅牙苟的爹,是东西了。 “噗嗤——” 刚刚跑到验粮现场是粮站领导,听见张维和龅牙苟,一个说着浙普、一个说川普。 两个人都是在那里咩声咩气的对话,那场景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别人不敢笑,但粮站领导敢。 只听他哈哈一笑,“张广播员误会了,我们的苟同志,他说的摆摆儿,在四川话里面,就是‘瘸子’的意思。” 张维脸一红! 为了转移注意力,张维对卜耀明道,“这位是前来交公粮的群众吧?” 卜耀明点点头。 张维指着装着粮食的麻袋,“请问能不能打开袋子,让我看看群众们交上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粮食?” 卜耀明伸手把捆扎麻袋的绳子解开,露出里面黄灿灿的稻谷来。 “哎呀呀,不得了、了不得!” 张维脸上堆起一大堆惊叹号,“你们交上来的公粮,都是这么好的稻谷吗?哎呀呀,晓得不啦,我老家的稻谷一年两熟,质量可没有你这个好!爱煞人咧,了不得啦...” ?……? 这一次,小老君4生产队交公粮很是顺利。 办完事情,大部分的社员们,就得陆陆续续的往回赶。 有些人需要顺便买点东西,而有些人则在乡镇上有亲戚,需要去探望一回。 反正交完公粮,大家都心情愉快的、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各散去。 队长卜耀明留在粮站里,和另外的生产队长、粮站干部们一起吃饭。 而杜仲一家人,则带着卜小雨,一同回到了罗旋租住的那个屋子里。 “哎呀,这次卖统购粮,可是卖出了我们生产队里,有史以来的最高价了!” 一进屋, 杜鹃娘便感慨道,“咱生产队啊,以前卖的统购粮,最多的就是4级,顶大卖过一次3级粮。 没想到这一次,公粮交的顺利不说。 就连统购粮,都破天荒的卖出了一次1级粮哩!这得相差多少钱呐...啧啧啧,好几百块钱呢!” 杜仲抽着烟,满脸笑意的应和道,“是啊,有广播员站在一旁,人家手里拿着自来水钢笔,在牛皮小本本写写画画,谁敢乱来? 怎么样,娟儿她娘? 以前,我说罗旋要是迁移到我们小老君来,咱整个生产队都能沾光,没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