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老货车,可能是这些小年轻出发地的公社,或者是县里派给他们的。 外面的油漆倒是刷的锃亮。 可却改变不了货车驾驶室里面,每一个零件,都是博物馆梦寐以求的珍品。 破破烂烂的驾驶室里,只剩下倔强的方向盘,上面还有用钢锯锯过的痕迹,那一条条伤痕,无一显示着这个原装方向盘的坚强和不屈。 等到开车的师傅们前来,大家非常默契的掏出一把特大号的启动钥匙。 随后如同一排使劲从深井里打水的汉子,齐齐喊着号子,同心协力摇动汽车发动机。 整个车身痉挛了几下,屁股后面冒出一股股黑烟,汽车终于像个孝喘病人一样,吭哧吭哧的打着了火。 驾驶员们让第一辆汽车成功发动之后,随后便提着1多长的摇杆,开始转向第二辆汽车。 这辆车,明显比第一辆车更为金贵。 前面已经是独具慧眼,进气口的珊格,也不知道被丢在哪一个收购站的废铁堆里了。 就那么敞着口子,龇牙咧嘴的朝着司机们傻笑。 似乎这辆车,对于每天都得动用这么多司机来伺候它的场景,颇为得意。 这辆车年龄之大,使得它的嵴梁不再挺拔,但也不至于拉胯的会以肚皮拖地。 至少6个轮胎个个都在。 只是如同70岁老太婆,全都没了牙。 好在这个时期的马路给力,上面全是碎石子,磨光了的轮胎开在上面,和马路互相取长补短,倒也能凑合着过,还不至于闹分手。 这辆车脾气很大。 六个司机再加上前去帮忙的小年轻七八个人忙活了好一通,摇的是左三圈,右三圈。 实在累不行了,还有人找了几张报纸,沾上一点柴油点火,用来给发动机加热。 在大家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努力下,终于把这辆老爷车的发动机,给弄的转动起来。 如此反复,几经折腾。 6辆老卡车终于睁开眼,一路咳嗽着,摇摇晃晃的驶离了白马公社的接待点。 这些小年轻走的匆忙,甚至连向公社的领导打个招呼、说一声“感谢接待”这种客气话都没顾得上。 直急的接待点负责人在浓烟中跳脚,“小酱们,慢走啊欢迎你们常来以后有机会,常来啊!” “来个屁!” 浓烟滚滚之中,隐隐约约传来祝晓军的感谢词,“妈的这个接待点,真他娘的邪门” 负责人点点头,“是挺邪门的感谢邪门,感谢跳蚤蜱虫吁,总算给打发走了。” 等到汽车驶离了白马公社的街道,开始进入通往双河公社的县级公路。 开车全靠人品和八字过硬的司机们,在黑暗之中个个睁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在盯着前面的路面,生怕开车有个什么闪失。 要是因为驾驶问题,而导致车厢里的这些男女青年们受伤的话。 那后果,恐怕就有点严重了。 只因为这些人是要去四九城的,如果让他们在半路上受伤、而耽搁了行程的话。 那是很容易被人上岗上线的。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要看一位青年,他是不是有为青年,怎么看呢?那就咦,师傅,开稳一点啊!” 车厢里摇晃的厉害,老式卡车吭哧吭哧唱的倒是欢快,可它年迈的老腿,根本扛不住这些青年们的激情,更遭不住坑坑洼洼马路的摧残。 车队开出去不久,原本站在车厢里放声高歌、大肆长篇阔论的家伙们,便渐渐萎靡下来。 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死死抓住车厢,扎稳了马步,用自己腿上的力量和腰力,全力以赴的和颠簸对抗。 等到车队开出距离白马公社10几公里,距离双河公社也剩下差不多的距离的地方。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随后第一辆车车头一歪,一下子就栽倒在路边的小水沟里。 这一栽不打紧,倒是把车厢里的男男女女,给撞作一团。 受伤倒是没怎么受伤,但是磕磕碰碰带来的疼痛,那也是难免。流鼻血的、后背上淤青的算是轻的。 严重一点的磕飞了颗门牙,说话漏风、短时间内再也喊不了口号,这就算是比较严重的了。 这辆车的驾驶员显然经验丰富,遇到爆胎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好像已经司空见惯。 直接驾驶员打开车门跳下来,随后招来几名同伴,又用那把特大号的启动钥匙,从车屁股后面卸下一个备胎,然后大家相互帮忙,就在原地开始换。 只可惜把报废的轮胎拆下来容易,要想把备胎上上去,可就遇到了点麻烦:螺丝帽不见了! 刚才卸轮胎的时候,师傅明明把卸下来的轮胎螺丝帽堆在一块儿。 可等到需要把备胎拧紧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上那几颗螺母了! 所有人都在下车帮着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只能从别的轮毂上面卸几颗螺丝帽下来,凑合着用。 好不容易把爆掉的胎换掉。 接下来就得把栽进沟里的汽车给拉出来,可万万没想到啊,后面那些熄了火的货车,却怎么也打不着了。 等到司机们检查一番,最后确定:油箱破了个洞,里面的柴油漏光了。 没办法,又只能从别的货车油箱里吸一点油出来凑进去。 等到折腾了半天,所有的汽车终于吭哧吭哧的重新冒起了黑烟。 好不容易才把打头那辆车从沟里拉出来,小年轻们此时已经变得蔫头耷脑、身心疲惫。 慢慢腾腾的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