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粉嫩嫩的床铺上,平躺的人诈尸般僵坐而起。
呼吸急促,一头冷汗,惊魂未定。
喘了好一会儿,呼吸逐渐平复的沈灵视线落在了面前的被套颜色上,轻轻的眨了一下眼,大脑暂时陷入了呆滞。
粉红兔?
她的床上用品明明和酒店是同款,洁白大气,怎么会是这么少女心的粉!
下意识把被子一掀,还没来得及下床,余光先扫见了周围环境,然后又一次陷入了呆滞。
映入眼帘的一切,熟悉到有些陌生。
四周围的墙壁上贴满了半熟不熟的明星海报,甚至连天花板都没放过,主打的就是一个‘爱豆三百六十度环绕我’的恐怖氛围。
窗户边上放着一张书桌,镀了一层粉漆,公举感爆棚。
沈灵梦游似的伸手扒拉过放在桌角充电的手机握在手里。
摁亮屏幕,上面显示的年月日让她有种还在梦里的错觉。
啪。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白皙透嫩的脸蛋登时充血肿起。
哎呦妈呀!好疼!
完全不顾不上其他的沈灵动作飞快的丢下手机掀开被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打开房门直冲卫生间。
把冷水浸湿的毛巾贴在脸上,凉凉的感觉冲淡了火辣辣的疼,沈灵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古早风的锅盖式公主切。
哦吼。
突然被早死的记忆重度出击,登时身中一百零八根毒箭,卒!
这魔鬼发型比刚才那一巴掌更清晰的让沈灵知道,她没有做梦,她是真的回到了十二年前。
靠在卫生间的墙上,沈灵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胡七八糟想了一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磨了半天,最后就剩四个字搁那儿强制循环播放。
她重生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灵恍若脱力般的滑蹲在地,把脑袋埋进臂弯,压抑的笑声混着哭声,在这个方寸大小的空间持续了很久……
半小时后,收拾好自己的沈灵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映入眼帘的一切,熟悉到就算闭着眼她都能一点不差的描摹出来。
房子不大,就四十平,一个房间一个卫生间,客餐厨一体化,小的差不多能一眼扫遍全貌,好在装修清明简约,所以看着紧凑有致,并不逼仄。
这是她第二个家。
是父母死后,属于她和哥哥的小家。
房子是沈亦贷款买的,但首付付了多少,每个月要还多少房贷,这些沈灵通通不知道。
五岁那年父母双双去世之后,她和沈亦就进了福利院。
福利院由政府出资,无偿供养孤儿到十六岁亚成年。
沈亦比她大两岁,离院之后的两年里,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过来见她一面,她不知道那两年沈亦在外面做了什么,反正她离院的时候那人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年轻的沈亦并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合格的长辈’,他所贯彻的行动方针是‘妹妹要什么就给什么’,禁止线是不违法乱纪,不早恋早孕,其他方面宽松的连底线都看不见。
就是因为沈亦这份无底线的纵容,沈灵才会被顺理成章的养成一条不懂感恩只会吸血的水蛭。
小时候吸父母,父母死后吸哥哥,吸的那叫一个心安理得,毫无负担。
想到这里,沈灵不得不由衷佩服一下沈亦。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位置调换一下,换成她有这么一个水蛭弟弟,那他们姐弟俩的结局绝对是一个坟头草三米高,一个铁窗泪五米深。
“……裹上蛋液,下锅,十五秒左右翻一次面,翻三次,煎至两面金黄就可以出锅了。”
满腹回忆被一道沉而不闷,朗而不亮的声音打断。
沈灵耳朵轻轻地动了动,往前走了两步,甚是随意的往墙上一靠,懒懒的抬眸看向那个背对着她在厨灶前忙碌的身影,琥珀色的眼眸中浮现出了不自知的依赖和眷恋。
父母陪了她七年,男盆友陪了她三年,但这个男人,占据了她二十二年的生命。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人不在了才发现心空了一块,还是谁都无法填补的一块。
不过现在,空缺满了。
就像茫茫大海飘了很久看见小岛,瓢泼大雨淋了很久发现小庙,那一直悬空落不到实处的心,忽的就安稳了。
沈灵曾设想过无数次,再见这人自己是会高兴到手舞足蹈,还是哭到稀里哗啦,又或者抱着他诉说后悔和后怕。
如今真的见到了,她发现自己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平静的就像那令人绝望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本期煎糯糍教程结束,有想学的菜可以在评论区留言,下期见。”
拿过手机,关掉视频录制,沈亦端着盘子转过身,看见倚靠在墙壁上的沈灵之后愣了一下。
“醒了,是要出门吗?饿不饿?要不吃点东西再去吧。”
啊~这熟悉的碎碎念呦~
沈灵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只觉灵台通透,神清气爽。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这念叨声好听到让人头皮发麻,心脏发颤,恨不得沈亦多长几张嘴一起叭叭,来个三百六十度立体音环绕。
上辈子觉得沈亦太烦,感觉全世界就他长了嘴,一天到晚叭叭叭,管的比天宽比海深。
所以工作之后单位一配房子,她想都没想就搬出去了,叛逆期的中二独立灵魂,谁都无法阻挡。
一直到沈亦死后,沈灵才再次踏足那个她六年不曾回过的家,喝掉了沈亦出门前给她炖的排骨汤,穿上了沈亦给她织的围巾和毛衣,在那张还有沈亦气息的床上大梦了三天。
后来,沈灵就在这边住了下来,直到两年后猎杀异端时因公殉职,然后——回到了这里。
“醒了。不出门。饿了。要吃。”
一问一答,有问必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