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主要负责修改缝补,笨重又占地的老式脚踏缝纫机就被放在了裁缝店门口侧边过道楼梯上,等到了晚上闭店再挪回来。
只是外婆去世后,便是外公独自一人使用着它。
哪怕外表早已生锈,仍是实用的老式的缝纫机,这么些年外公始终都没有换掉。
童渺把洋甘菊放好,在一旁替阿公剪着衣裙上面的线头。谢蓉婶在旁边站着,又开始找话题:“最近听我家茜然说,渺渺你没有去舞室啊?”
谢蓉婶的女儿叫邱茜然,和童渺是一个舞蹈班的,最巧的是两个人初中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
童渺还没有说话,外公先是替她回答了,“是我们让渺渺暂停一段时间练舞的,她最近要好好休息。”
“这样啊……”谢蓉婶若有所思,随后絮絮叨叨地补充说着,“也是啊,渺渺前一个月在舞台上突然摔倒晕了,我们在下面都看得胆战心惊,腿没摔到哪里吧?练舞的人最要小心腿伤。”
童渺对她扯过一抹笑,表示没事,“您放心,没有摔到。”
聊会儿天的时间,外公也把最后一条裙子给她修改好了。谢蓉婶满是欢喜,临走时还不忘重复说改天买东西给折扣。
等到谢蓉婶走远后,童渺坐在过道台阶上,捧着脸嘟嚷地说:“信不信我今晚去买东西,谢蓉婶都不会提打折扣这件事情。”
外公关掉了缝纫机的电源,笑呵呵地说:“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街坊了,现在我帮忙缝补一下,也没什么。”
童渺抬头仰望着自己阿公,问:“可是谢蓉婶都这样好几次了,阿公你难道都不计较吗?”
“渺渺,其实阿公真的不计较。”老人家摘下工作时戴的老花镜,他直起有些驼背的身形,“自从你外婆不在后,我一看这台缝纫机就能够想到她,想到以往她坐在门口侧边这台机子跟前的模样……”
“你外婆去了后,我从来都没有梦到过她。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梦到过,兴许她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不应该这么快去找她吧。”
“或许是睹物思人,我总是能在这台缝纫机上,找到属于她那份最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她还在,从来都没有离开……”
外公的脸上满是思念之情,童渺便安静地听着。
记忆中,外婆还在世的时候,外公外婆很恩爱。平日里外公几乎都不会惹恼外婆生气,他年长于外婆,事事都包容谦让着。
晚饭过后,只要不是下雨天,外公都会牵着外婆的手吹着晚风散步,不厌其烦地和她逛着走过了几十年的街巷小路。
她的外公外婆相濡以沫了大半辈子。
虽然外婆离他先去,外公也是遵循着外婆的话,好好生活着。
所以,外公不想让这台缝纫机从此积灰落尘,便时不时拿出来使用,顺便照顾一下邻居们要缝补的衣服,某种程度上来讲,外公也在延长回忆。
童渺动容地握住外公的手,“外公,我知道了。”
老人家守着的,又何其只是一台普通老旧的缝纫机呢?
他守着的,是跟自己爱人似水流年的美好。
始终矢志不渝。
外公也没再伤感,摸了一下童渺的头发,便去厨房做饭。
童渺则是打算先弄好这一束洋甘菊再去帮忙。
客厅里摆放着外婆的相框,小桌台上放着盛着水的玻璃杯,还有几朵已经放了好些日子的花。
童渺把水倒掉,替换上鲜活的洋甘菊
这是外婆生前最喜欢的花。
将玻璃杯放好后,童渺坐在外婆相框跟前,看着她和蔼可亲的脸,忍不住嘟囔道:“外婆,我刚才在海边遇到了一个人。”
因为工作的缘故,杨映琴经常得在学校忙到晚上才可以回家。童渺大部分放学后的时间,都是待在外公外婆这边。
童渺从小最黏的就是外婆,她也会经常和外婆说一些小秘密,分享很多连杨映琴跟外公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应该,没有再做傻事了吧?”
应该是趁着夜色。
回家了吧。
童渺将那条手绳链条拿了出来。
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