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章
食月手疾眼快,瞬间拧住刘归年持匕首的手腕,反手将刀刃贴上他的脖颈,制住他后,余光透过窗朝外一看,数不清的火把衬得整座院子灯火通明,仿佛要让一切鬼魅无所遁形。
她顿时心生悲凉,咬牙切齿地问:“将军,这是为何?”
虽然冰凉的铁器正贴着薄薄的肌肤,激起了粒粒鸡皮疙瘩,但魁梧的男人并不畏惧,他恨声道:“你休想骗我,你根本就不是王太子殿下!”
事到如今,要诈她也不会用这么大的阵仗,只怕是真的将她识破了。
食月凝目,直言问:“我是在何处漏了马脚?”
刘归年哼笑一声:“我儿不叫赤月,叫宝月,这名儿还是王太子殿下取的!”
食月正要说话,忽然发觉手臂一阵无力,眼神顿时看向碎裂的瓷器。
茶水有问题!
她闭住呼吸,让自己尽量少地吸入空气。
男人察觉她中药了,暗自一喜,在挣脱食月桎梏的同时,出声号令围在院子外的士兵进来:“来……”
刚发出第一个音,脖子又被另一把利刃抵住了,这次是食月自己的刀。
才高兴没多久的刘归年:“……”
外面有士兵喊道:“将军命我们进去,走!”
她压了压匕首,低声威胁:“叫他们别进来。”
因为中了少许药,力度把握不好,刀刃将薄薄的皮肤刺出了血。
刘归年忙道:“都别进来!”
命令下得突然,刚要闯进来的士兵刷刷后退,前面的撞着后面的,一时间尽是铁甲摩擦的声音。
在这一片金戈之声中,传出一道温雅的声音。
“此处发生了何事?”
食月的心脏瞬间漏跳一拍,她将面巾拉上后,低声同刘归年说:“我知道你的儿子在哪儿,他还活着。”
“你休想再骗我!”刘归年的语气十分狠绝,眼神也狠狠地瞪着她,不过他虽然如此说,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当真?他还活着?”
屋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清晰得仿佛就响在耳畔,食月语气急促地说:“真的还活着,六年前的冬夜,东淮贵族命奴隶清理原周国的各府邸,我去的就是将军府,清理地窖的时候在缸中发现一名一岁左右的男婴,不过不是右手手心有胎记,而是左手手心有一枚红色的月牙胎记。”
刘归年立时睁大了双眼,瞳孔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此时,门外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挟持将军之人,你有何要求,不妨说来听听?”
食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黑色面巾还在不在,心中考虑该从何处突破出去。
被她挟持的中年男人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满眼欣喜若狂地问她:“我儿现在在何处?”
食月不想出声,用了传音入密:“他目前在东淮奴隶营,暂无性命之忧,你若还想见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还有,不要主动联系我,否则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孩子。”
最后一个字落进刘归年的耳中时,拿匕首抵住他脖颈的人便已经如一阵风拂出了后窗。
直到屋外的年轻公子问了他一句“将军还安否?”,他才恍然回过神来。
紧接着屋门大开,院中燃烧的火把映亮了内室,也映亮了男人的双眼。
谢怀宁关切地问:“将军可有看清刺客?”
“没,没看清。”刘归年愤恨地摇了摇头,“她一直戴着面巾,我只知道她身形瘦弱,穿着黑衣,身量比我还高上三指。”
年轻公子转头吩咐凤依据这些线索搜府。
“将军好生休息,明日还要启程。”
他的眸光似夜里沁凉的风,刘归年无端觉得心一突,避开其眼神说:“刘某多谢了。”
食月才脱下外衣躺回床上,便看到那个行事狠辣,看她不顺眼的凤一脚踹开了屋门。
不分青红皂白,扯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床上一把提起来,满眼戾气地质问:“你今夜去了何处?”
“凤小将军什么意思?我一直呆在屋里,哪儿也没去啊。”她语气懒散,面容也一副被吵醒的模样,满是困顿和不满。
凤瞧她身上只着了件松松散散的白色深衣,不像是那穿黑衣的歹人,语气弱了些,但还是凶狠地问道:“呆在屋中做什么?为何有士兵说找你不见——”
话正说着,就见她伸手随意地撩了撩黏在脸上的头发,松散的领口随着动作不慎滑落,露出一对形状姣美的锁骨,语气狠绝的少年不自觉地哑了炮。
食月不耐烦道:“我说我写了会儿字帖就睡了,你信吗?自从我来到公子身边,你就一直跟只炸了毛的野鸡似的,鸡喙光针对我一个人啄。凤小将军,我是不是与你有仇?若是有仇能否告知?好让我哪天死在你手里了也能死个明白!”
“我与你无仇。”凤松开抓住她的手,眉宇满是郁结之色,“我只是怀疑你别有用心。”
她敛衣裳的动作一顿,闻言嗤笑一声:“就凭这?”
那还挺准的。
紧接着门外响起另一个脚步声,陈绽快步走进来,将凤领了出去。
风里传来若隐若现的说话声。
“……阿月比大将军还矮上半个头,不可能是她。”
“我觉得是。”
“这种事情不是儿戏,要拿出证据。”
“我知道,我会找出来的。”
“你……”
中了少许药的食月再也撑不住,一头跌进了睡梦里。
悄然进门的少年替她掖好薄被,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侧脸被月光和黑夜勾勒出孤绝的轮廓。
片刻后,他似是下了什么决定,转身从窗户跳出,遁进了黑暗里。
当第一束晨光穿透薄薄的窗纱时,正在熟睡的食月骤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视线刚好对上房梁上的一双眼睛。
“……”
她拍了拍胸口,抱怨道:“你差点吓死我了。”
黑皮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