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我们何不用赫家子做人质?这样岂不是更有逃出去的胜算?他既然肯帮我们,那做一回人质又有什么关系?”
“对啊。”
有人朝赫南星靠近。
赫南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眼尾因为生惧有些微红,睫毛濡湿,发白的嘴唇也被自己咬得通红。
本是一腔好意,没想到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不精武艺,又势单力薄,如今该怎么办呢?
江淡皱了皱眉,绝境之下,人心容易被煽动,但是人心不齐,又怎么能逃出绝境?如果是往时,人们求他治病救人,他这个神医说的话还尚有一席之地,但现在连性命都可能保不住了,他们又怎会全然听他的?
江若亭上前一步挡在赫南星的面前,眉眼冷艳地望着众人道:“赫百益志在大业,如今也要唾手可得了,怎会因为一人而停下脚步?望诸位慎思慎行,否则此事来日被宣扬出去,只怕是要叫天下人耻笑。”
众人有些犹豫。
不少忠义之士也纷纷附和江若亭:“江小公子说得有理,拿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做人质算什么话?”
赫百益眼神一暗,低声同身边的随从道:“发动无忧蛊。”
“是。”
随从应了一声,旋即从袖口中滑出一只金铃小钟,不过才摇响了一下,手臂突然就被锋锐的剑刃整条削断。
温热的鲜血溅了一袖子,赫百益悚然一惊,抽出佩剑防备来人。
只见半空中跃然而下一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一身鹅冠红的红衣灿烂热烈得似一团燃烧的火焰,他一落到守卫中,霎时就燃起了燎原之火。
少年的武艺着实不凡,片刻间就削掉了半数的守卫。
赫百益从未见过他的武功路数,不敢自恃武艺能超过此人,在随从的掩护下退到了密室中。
隔着石壁听到外面众人离开的动静,赫百益眼神阴郁地吩咐道:“来人,立即炸毁蓬莱岛!”
随从问:“需要知会江念吗?”
赫百益眼神狠绝地扫了他一眼:“斩草除根!”
·
“多谢食小友相救。”
江淡朝红衣少年行了一礼,若此前食锦只是他遍施恩惠的一员,他对其略有赏识提点之意,如今则有了相交的心思。
食锦还了一礼道:“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先生快走。”
“这就走。”
江淡看向赫南星:“还烦请赫小公子继续为我们带路了。”
大约是心中受了委屈不愿说话,赫南星只点了点头,便转身带路了。果然如他之前所说,出了石门数百米后,就到了渡口。
此时已至夕阳西下,天色未全然暗下来,还能看清渡口上停着一艘艘空船。
众人这才彻底相信他,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愧疚之情,想着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报答这份恩情。
他们一一登船离岸,赫南星立在原地,神色有些踌躇。
江若亭见状便道:“赫公子不如先一起上船?”
赫南星茫然道:“我上船之后能去哪?”
想到江赫两家如今的立场势同水火,江若亭有些哑然。
食锦说:“春风十里,两岸纷菲;夏草葱葱,碧水映荷;秋黄遍野,银杏红枫;冬雪皑皑,冰河千里。这天地如此之大,有哪里去不得?”
赫南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他回身望着蓬莱岛道:“诸位先上船吧,我在此处再等等。”
江若亭看了江淡一眼,说道:“好,那我们先上船了。”
食锦随他们一同先上船。
赫南星望着蓬莱岛,脸上的神色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距离最近的一艘船上突然有人喊道:“有船来了!”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好像是自己人!”
“我看到了!船上有揽月国的三王子!”
“还有洗月公子!”
他们都从蓬莱岛出来了?
赫南星眼睛微亮,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踏上船板,想去看看船上还有些什么人。
耳边突然听到一阵迅疾的风声,他心脏莫名一悸,下意识地扭头回望,却在回首间,被一支尖锐的利箭穿心而过。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心口传来,宛若剥骨抽髓。
少年的眼瞳骤然聚焦了一瞬。
又蓦地涣散开。
他的瞳孔最后倒映着赫百益冷漠狠绝的面孔。
“赫小公子!”
有人惊呼起来。
少年的心口插着长长的箭,他来不及说一个字,便如同一只折翅的蝴蝶,在落日的余晖下,从船板上跌落进冰冷的湖泽中。
赫百益的随从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放下铁弓后冷哼一声:“此等废子,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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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亭骤然听闻赫南星的死讯,不由有些惊愕:“你确定没有认错?他方才不是还好好地同我们说着话?”
食锦道:“是赫百益亲自出手,错不了。”
“可惜了。”江淡惋惜地叹了一声,“虎毒尚且不食子,赫百益如此行事,只怕已经孤注一掷了。”
说话间,赫百益率领战船紧紧咬在后面,无数的火丹如同雨点穿过暗沉的夜空抛射而来,炸得水花四溅,船身不稳地摇晃。
有的船只被炸穿了船身,海水汹涌地浸透进去,很快就淹沉了大半条船。
落船之人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食锦能捞一个是一个,但船上载的人太多,船速慢慢就降了下来。
火丹的抛射范围距离他们的船越来越近。
“要被追上了!”有人紧张地喊道。
食锦牢记食月交代他保全自身的话,没有强行以肉体凡胎去承受火丹,而是以船上之物抛射而出,将火丹拦截在半空,二者相击后一同爆炸。
等再无可抛之物时,他只能带着江淡不停地闪避火丹。
没有阻拦的火丹疯狂地砸在船身上,整条船正在不可避免地下沉。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