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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退婚书(1 / 2)

连天阴雨,陆陆续续下了半月有余,江南的天气历来如此。

屋檐上齐整的水线倾斜而下,浇在石阶上,沙沙作响。云雾厚重,雷声难以穿透,索性闷在里头,偶尔也荡起几声轰鸣,送下来几片雨水,裹挟些微寒气。映棠就坐在窗边,面前桌案上摆着新沏的溪山茶,闲来无事,一边听着雨声,一边瞧着穿堂里煎水的炉子,好不惬意。

见夏捧着一碟时兴点心从廊下走来,拢起一只衣袖护在碟子边上,挡住飞溅的雨水,脚下行的万分仔细,瞧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映棠甚是稀罕,便抬手将茶杯放到一边,又推远了些茶壶,将将腾出点空位,留着摆糕点。

论说这糕点却也着实精致,见夏才放下碟子,映棠就忍不住拿了一块,瞧着厚薄均匀、色白如雪,透着些淡淡桃仁香味,便问道:“这是什么糕点”。

见夏回道:“是茶馆刚送来的核桃夹心糕”,一面说着又把茶杯里冷透的茶水倒进盂盆,斟了热茶送到映棠手边,待小姐接了茶水便又道:“这天气也真是怪哉,奴婢一路小心护着,生怕沾了雨水”。

映棠就着热茶吃了一口,顿觉入口细腻滋润,馅料也格外酥脆,抬手拿了一块递与见夏:“无妨,滋味甚好,难为你护了一路,你也试试,我尝着不错,不知是哪家茶馆新出的糕点?”

见夏面上一喜,丝毫不扭捏的就接下了,“是沿河的那家”,说罢赶忙咬了一口,亦是口齿生香,当即就惊艳的点点头“小姐,这桃仁夹心糕比上次的桃仁酥还要好呢!”

映棠深以为然,又捏了一块糕点,示意见夏续上茶水,眼神不经意间瞥见雨幕中又有人行来。

远远瞧着脚步似有些急促,打着油纸伞顾不得从廊下绕来,任由雨水打湿裙摆,见夏惊呼一声,两手在腰间连连抹了一把,赶忙走出门去,接了人手里的雨伞放到一边,又帮着拍了拍身上的雨珠子。

来人是映棠房里的丫头遇秋,今日门房派人传话,说有人打京城送了封信来,指名要给大小姐,映棠就派了遇秋去取,也不知是谁送的信,倒叫遇秋这般急色匆匆。

遇秋淋湿了裙角,不好进门,就递了信示意见夏送进门去,映棠接过信瞧见信封上那大刺刺的三个大字“退婚书”,不由得微微一愣,怪不得自家丫鬟这般惊慌,这样明目张胆的送信来退婚,竟是丝毫不顾及女儿家的体面,映棠丢了那块糕点,半点品尝的心思也没有了。

见夏忙上前递了帕子擦手,低头看见自己腰间还挂着些糕点碎屑,福了身道:“奴婢们先下去了”。

映棠正展开书信,闻言瞥了一眼见夏的裙子“下去换身衣裳,记得给遇秋要碗姜汤”。

见夏听罢红了脸,低头快步退出去,遇秋也行了礼同见夏一道离去了。

雨声未歇,却渐渐小了。现下只留映棠一人,信纸翻动,两下便看完了,原先拿着这信,只觉得不可思议,待看过了这里面的内容,映棠不由面上一寒,险些挂不住脸。

自己这未婚夫上京赶考,偶然得知楚家有一门获了罪的亲戚,恰与恩师有旧怨,完婚有违孝道,实际是唯恐官途有碍,又说什么官商不同流,婚约不过是陈年戏言,顿时觉得一口气出不来,恨不得当即飞去京城,淬人一脸。自己本也瞧不上那文弱书生,两家人有心结亲,又看在知府牵线搭桥的情面这才勉强应下这门婚事,如今反倒被人给甩了。

映棠冷笑一声,收拾好书信,也不等见夏二人,提了门边的油纸伞便往正堂去了。

油纸伞有些旧了,伞檐上积了水,压着伞面显得更重了些。脚下的青石板吃不下水,便往上翻涌,稍松动些的石板,最易打湿鞋面,透过水的石板展现出晶亮的光泽,挑着稳当的走,缓缓穿过蜿蜒的回廊。

江南的屋子一片连着一片,青瓦白墙,混合些木制的回廊,对比灰暗的天色,也不至于太暗沉。映棠虽然气极了,也还顾及雨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廊下滴滴答答的水声连同脚步落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响动,共同绘就一个寻常的江南风光,一路行至正堂,连带着映棠的心绪也平稳了不少。

楚家老爷正同掌柜商量着生意上的俗事,忽见女儿冒雨前来,当下挥手示意掌柜停下,掌柜诧异,回头见是家中大小姐,忙拱手施礼退至一旁。

映棠见状心下明了,面上添了几抹笑意,收了伞递与堂前侍奉的丫头,甚是隆重的向楚老爷行了一礼。

楚浔受了这一礼,又瞧她笑的勉强,知晓女儿定然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事情我已然知晓,目下也没有什么法子,容我想想,你先下去,晚些再来一趟。”楚浔叹了口气,也不欲再说下去。

“是,老爷”掌柜听罢便匆匆退下,一时间正堂只留下了父女二人。

映棠不欲多耽搁,只将书信递上便开口道“严铭玉送了退婚书来,”楚浔见女儿递了封信,正待伸手去接,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话,登时就在脑子里炸开了花,赶忙拿过信,瞧见信封上退婚书三个字,又惊又恨,捏着信封的手抖的如同筛子似的,楚浔遂问“怎么送来的?可有叫人瞧见?”

映棠从楚老爷手中拿过信封帮着拆开,又将里面的信纸递了过去,“就送到门房,使人唤了我的丫头去拿的,想是瞧见的人不少,爹爹和掌柜商议正事,下人不好打扰,便没有来通禀”,又指着信纸上的内容“爹爹瞧瞧,如今我们倒成了不识趣的人了。”

楚浔一听,速速看了一眼书信的内容,还未看完书信已是气愤不已,抬手就往地上一摔,奈何信纸太轻没什么响动,就那么软乎乎的飘到了地上,楚浔不解气,回身抓了喝茶的杯子,重重的砸了下去,听着一身脆响这才罢休。

“好一个背信弃义的浑才,欺我商户式微,竟敢口出狂言,严氏更无长物!他倒敢先退婚。”

映棠瞧了眼地上的信,本有些微烦躁,瞧着父亲气极了的样子,心中更苦涩难忍,便开口问道:“如今这门亲事,算是谈破了口,纵然他背弃信义在先,咱们也是进退两难!”

“既然他严家不在意脸面,我楚家也不能白受这份屈辱。”楚浔抬手拍了拍映棠的肩膀,让映棠不必担心,先回屋等待。

映棠道了声是,俯身深行一礼,正要开口问章程,却见楚浔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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