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店铺的格局倒与其他几家不同,正中间置了大圆盘,中心空开,跑堂的就待在里头随时招待客人,共分八扇,不同颜色的果品错开摆放,外围一圈是水道,每一扇前都挂着对应果品的名称和价位。
店铺面积不大,与前头几家比起来,实在算不上正规,进出客人不少,迎面遇上好几位提了满篮果子出去的,衣着打扮低调却又十分讲究,像是些大户人家的丫头妈妈们。
店里就一个跑堂,里头有些客人正挑着,一时间走不开,却正遂了映棠的意,她索性自个儿看起来。
入眼第一扇盘子里是整个儿的白瓜,浓香扑鼻,嗅感甜腻,上面撒了些水,瓜蒂没有变色,想来是刚摘来的,产地距离当是不远的。
轮着转了几步,也仔细看过各样果子,店内的果品都很新鲜,已然是难得。一般摘下来过了三天的果子,在铺子里能遇见,都算是好运气,远些地方运过来的更不必说。故而极少有商人愿意大老远去做果品生意。
只是接连看了几种,见店里的果子竟然样样新鲜,正新奇着,一转眼便瞧见自己寻索半日的李子。
刻牌上标着价,八文一斤,映棠抬手挑了一颗拿起,轻轻嗅过,倒确实是程家姐姐带过去的那种,价钱也算合适,若是定的多,说不准还能压上一压,只是饮子自己预备做一季,就是不知道这家店能不能供应。
人多是谈不了生意的,眼见着里头的客人走了一些,映棠向程安使了个眼色,才招手叫来跑堂。
那跑堂是个半大小子,青涩稚嫩,也不懂得如何招待客人,程安问了几个问题,也都答的不好,懵懵懂懂的像是新近招来的,便说让他寻掌柜,要谈一笔生意。
“行了行了!木头脑袋,你去那边招待客人,这边我来吧!”
一道清亮的女声打外边传来,映棠转身望去,是一位紫衫少女,一边收着伞,一边腾出手做扇子似的扇风,额发间透着薄汗,见映棠望她,忽而咧嘴含笑,形容颇为爽朗,格外鲜活。
“是要谈生意吧!”她从映棠身边穿过,自柜台那边放了伞,“随我往里间来罢,清静些,”抬手做出邀请的姿态,稍作停留,便径直掀开柜台边的帘子,扭头看向映棠,眼下之意不言而喻。
映棠冲程安微微颔首,迈步随着少女进了里间。
一间小侧室,于窗边设下桌案,映棠由她引着坐往左边的黄花梨折背样椅子,扭头可见一架桂枝,树叶翠绿,尾部依稀起了星点桂花花苞,只是还未成片。
少女替她二人上了茶,见她对那桂树有些兴趣,便往右侧的椅子上坐下,笑着打趣道:“莫不是要买我这桂树?”
“那倒不是!”映棠忙回头,顿觉有些失礼,赶紧解释道:“是瞧着这寿州的桂花发的早,有些稀奇,真真是失礼了。”
少女本也是一句玩笑话,并不当真,抬手请她品茶,“不知是谈什么样的生意,我是这家店的老板,现下正有些时间!”
言外之意,便是可以详谈,不拘生意大小。
映棠依礼小抿一口茶,见对方是个爽快人,也就开门见山了,“我要买你家的李子,约莫持续三个月,若你家的李子好,供应稳定,每年夏季的生意,都可以详细谈谈。”
一听是笔不小的生意,那少女眼神亮了几分,却又不着急细问,反而端起面前那杯茶,缓缓吹了两口。
映棠眼瞧着她慢悠悠的饮了会儿茶,才继续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她仍旧端着茶盏,右臂胳膊支撑在桌案上,“这生意是你同我谈,还是别人来谈?”她抬眼对上映棠视线,一副不打探清楚就绝不罢休的神情。
“我来谈!”想来是怕映棠做不了主,才有此一问。
“哦?”她扬起眉头,仿佛有些不愿相信,“这么大一单生意,当真是你做主?”
映棠点头道是,面容严肃而诚恳,丝毫不露怯意。
“既如此,那咱们就来谈谈往后!”得了满意的答案,那少女也格外开怀,忙把手里端着的茶放下,收了手肘,坐正了身子,“李子是八文一斤,若买的多,价钱上还可降一文,只是不知道这李子你预备买多少?”
“三个月内,不定数,只要你有货,供到停货为止。”一斤李子若是出六两的量,茶楼一日就需要三斤的份,映棠也是第一次准备卖这饮子,不好确定它的定量。
“你要这么多李子做什么?”
“做饮子!同你对街那家冰饮铺子差不多,不过店面更大。”映棠先前听那跑堂说起时,还曾惊叹过店家的经营巧思,如今面对这少女,心下生出几分欣赏。
“这李子是我自己园子出的,一处新开的果园在山阴,熟的慢些,目前未成熟,另有一处前些日子销往京都,已是摘净了的。你若要买,我最多供你一月多半,三个月确是不行的。”
映棠这次过来买李子,实际已经是有些晚了,听她这般说,也觉得合理,无不赞同道:“这李子是我一位闺中姐妹特意送了我一些,说是她家兄长从京城送来的,我尝着觉得不错,所以想在自家茶楼做饮子,此番来寿州碰运气,不曾想,竟然是掌柜自家所出。”
“这李子是我随我家夫君在别处寻得,他弄了些枝丫,在我那园子里嫁接,才得了这样好的李子。”她提起自家夫君,面上也不由得带上几分柔色,“这些个店面都是我名下的产业,因他喜食甜食,又格外惧热,我才开了这些生意,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你竟已然成婚?”映棠面含疑惑,不敢置信,“我瞧你如此年轻,还以为你是这家老板的女儿呢?”
“成婚方才一年!”她捂着嘴笑道:“说来还未介绍自个儿,我姓易,名辞晚,前些日子才过了十九生辰,早过了小女儿家的年纪。想来你年纪要比我小,我便托大称你一声妹妹,只是不知妹妹……”
“我姓楚,楚映棠,扬州人士,此番来寿州便是想寻寻这李子。”映棠见她如此亲和,顿时也少了几分拘谨。
“如此说来,李子可要运去扬州?”易辞晚想着,那扬州距离此地虽不算远,但李子难免容易磕碰,来往成本也是不小的。
“送去扬州,我家有船,会定期过来,届时派人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