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今日起,要往程家暂住。
映棠抚摸着玉镯,一路心思恍惚,待入了程府,派见夏回去收拾行李,自己则又写了一封书信,详尽与韩霁的过往,以及今日偶然遇见韩老夫人的事,叫人速速送去扬州。
她大抵能猜到,母亲看到写封信时该是有多么担忧,姨母过往就像扎在母亲心中的一根刺,所以映棠迟迟未敢开口向父母提及。
一来不知从何处说起,二来也怕母亲不肯接受。
程夫人为她开了一处院子,就在程若姀的枇杷轩旁边,程夫人说如今外头都看她如程家义女,能在程家有一处单独的院子也是情理之中。
实际是怕映棠处理生意时被人打扰,尤其是程若姀那咋咋呼呼的性子,程夫人担心她打搅映棠,这才没将她二人放在一处。
派人来问院子牌匾一事,叫映棠起一个名字,就定下“静水轩”三字,颇有与近水楼相对的意思。
映棠短暂休息一晚,第二日又早早起来,去处理茶楼一概生意。
宴席散后,各家该回回,该歇歇,唯有韩霁忽然忙碌起来。
他托了文国公府的门路,买通狱卒,与人换上衣服,再由另一位狱卒带领,进到牢房中去,这件事他做的轻车熟路,只是此前并未向映棠提及,应该说他与楚浔也算相识了,近来楚浔被传去问询,其间如何应对都有韩霁的手笔。
楚老爷不算要犯,只因嫌疑被扣留此处,他身上还是抓进来时的那身衣裳,只是污糟邋遢许多,狱中昏暗不辨白天黑夜,楚浔独坐石床,全无睡意。
韩霁上前,顾及着周围其他人,于是轻轻在牢门上敲击两下。
待楚浔转过头来,韩霁甩开衣摆,下跪于门前,拱手俯身行晚辈重礼。
楚浔上前缓缓下蹲,隔着牢门疑声问道:“你这是……”
韩霁压低声音,语气恳切的答他:“盐铁司韩霁,因倾慕楚家长女楚映棠,特此拜见伯父。”来往多日,这是他头一回言明身份。
楚浔大惊,以手攀上牢门,凝眉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韩霁再度重复方才的话语。
楚浔大为不解,满以为是自己在牢中混沌多日,太过于思恋女儿,才生出这等幻觉,赶忙拍了拍脑袋。
接下来便是悲从中来,尤其是听韩霁说了他与女儿的过往后,楚浔茫然不已,反复哽咽,到最后已是说不出话来了。
隔日,映棠得了文国公府口信,前去牢中探视。
她带了茶叶衣物,还有布巾并两竹筒水,满心欢喜地要给父亲简单洗漱一番,身边带的就是父亲贴身照顾的小厮,糕点不易存放,就给父亲带了肉干一类的零嘴。
映棠让小厮先进去替父亲整理,待好了出来,她才进去。
刚到牢门前,就见以往格外疼爱她的父亲,今日似乎心绪不佳,正坐于石床上,面向墙壁,背对牢门。
映棠不解,抬手扣了扣牢门,喊了一声父亲,见无人应答,于是问道:“父亲可是怪女儿来的太晚了,让您在牢中遭了罪。”
她提起食盒,掀开盖子介绍道:“这里有冷泡的茶叶,还有肉干、乌梅干、桃干……”待一一念完,见楚浔仍未答复,于是气鼓鼓道:“女儿可是好不容易才进来的,父亲竟也不愿搭理。”
三盒玉霞台,还有那许多茶叶,若是父亲知道了,铁定要肉疼的。
楚浔偏头冷哼一声,大叫道:“我女婿将我安顿的挺好,就不牢女儿费心了,你自回去吧。”
末了又提了一句,“东西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