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往外瞧,这时候风雪很大了,路面上已经薄薄地积了一层白。
陆鹤控着马车,落在最后,让别家的马车先踩雪,正好也借着前面挡一挡风。
正颠簸着,前头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马儿被缰绳勒的一声长鸣,陆鹤险些就驾车撞了上去。
“前面的,怎么停下来了?”陆鹤朝前面吼道,没想到前头那家马车的小厮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说他前面的也停下来了。
“陆鹤,去瞧瞧前头发生了何事。”这积雪还不算深厚,就怕是前头的路况发生了问题,映棠往回望了望,想着这时候赶回寺里寻一处厢房住下,当也是来得及。
陆鹤跳下马车,抬脚走了两步,将将行至马头,便如临大敌般的一个箭步往回窜上马车。
他单手掀开帘子,一边提起缰绳往回转,低声道:“前头恐怕有山匪拦路,先往观音寺的方向跑,”他方才匆匆撇见一队人马,皆是粗制鹿皮打扮,手里提着长刀,围着第一架马车打转。
“山匪?”映棠放下帘子,惊道:“佛门清净之地,怎会有山匪作祟?”
陆鹤调头时,前方几架马车也正在调头,马车刚刚转过半截,后方的雪地里突然冲出来一伙人,映棠和见夏抱在一起,听得陆鹤在外头一声怒喝,便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马车倏得停下。
他们这是有备而来,为首的派人盯住第一架马车,驾马奔向后方来,山匪们拿刀指着陆鹤等人,要他们将马车引回原位。
那为首的拿刀挑开前面那驾马车的帘子,朝里打探,马车里的姑娘躲在丫鬟怀里,被吓得一声惊呼,险些昏过去。
陆鹤警惕得盯着他们,往后靠了靠,拦在马车门前。
山匪队伍里,有一人独独罩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他驱马向陆鹤而来,拿刀拍了拍马车上写有楚字的灯笼,笑道:“楚家?哪个楚家?”
他身后跟来一个黑面山匪,脖子上有一处刀疤,从耳根贯穿下去,闻言笑得颇为得意,“还能有哪个,自是那救济流民的名商楚家。”
方才围上来的一群山匪听他这般说,当即欢呼起来。
“今儿个可是一单大的。”
“有这一家,可抵前面十家。”
这一开口,陆鹤便觉察着,这群山匪瞧他们的眼神更为贪婪,刀刃在雪地里闪着寒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马车撕得粉碎,他拽紧缰绳,心提到嗓子眼,呼吸吐出的厚重白雾,也渐渐的紧促起来。
他回头低声道:“主家,可要我……”
映棠打断他,隔着门帘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开口,他一个人又没有武器防身,面对这么一伙人毫无胜算,更不宜在此刻激怒山匪。
若是劫财还好说,想必只要丢下所有财物,当是能全身而退,但方才那蒙面山匪这般一问,映棠心里起了些不好的念头。
她将头上的素簪往发髻里按了按,拿头发掩住,又把腕上的玉镯推到靠近手肘的位置,然后便将多余的配饰都取下,放到一旁。
果然,蒙面山匪驾马往后挪了几步,来到马车帘子前,他抬了抬手,有两人上前将陆鹤拽下来,拿刀架着按在地上。
“你们要做什么,拿了财物便是,我等回去后自会守口如瓶,”陆鹤挣扎着,被人将头按进雪地里,刀刃插在地上,横在面前一寸。
蒙面山匪轻佻一哂,“守口如瓶?死无对证,岂不是更好?”
映棠透过帘子上的光影,瞥见一只手探来,未见其人,便闻一阵幽香,是记忆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香味,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一双幽暗的眸子出现在车窗外,在灰色面纱的掩映下,像觊觎猎物的孤狼,对方幽幽道:“姑娘身上的香味,让某久久难以忘怀,今日难得重逢,想请姑娘去做做客,佳人赠礼,岂有不还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