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棠淌了一身冷汗,半眯着眼,让自己看起来颇为无力,声音里透着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她道:“这里头颠簸的厉害,渐渐地就吐出来了。”
云昭提她起来,阴霾一扫而空,见她额发都被细汗湿透,笑说:“可见姑娘是诚心要与我等合作,若是遇上巡查的,姑娘在里头发出个一两声来,云某可就麻烦大了。”
马车外来了个人,云昭掀开帘子时,映棠瞧清楚了是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他给云昭递了样东西,下一秒这东西就被递到她嘴边,由云昭掌着喂了下去。
映棠起初以为是毒药,但又想到他或许是想将自己带离京城,即便是毒药,也得顾及着将自己的命留到套出密语后才行,于是问他,“你要带我去何处?”她倒是忘了,方才听他同那镖师说道是要去应天府的。
云昭只说:“楚姑娘且歇息着,但醒来就知道了。”
如此,她方才喝下去的,当是蒙汗药一类的东西,映棠只好靠着马车阖眸休息,不欲同他多打交道,这药只咽下去了一半,顺着喉腔下去时,长了腿似的刮蹭着食道,让人无比在意。
药效起来尚需时间,云昭便吩咐年轻人看住她,跳下车往书房里去,映棠听着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悄悄睁开眼,把嘴里的半口吐在丝帕上,又按着舌根逼自己吐出来,不过顾忌着外头的人,到底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只吐出少许,她匆忙收拾好,重新靠回马车,同时将自己一只手盖在裙摆下。
云昭很快带着她离开宅子,对那二位镖师只说是得了风寒,要他们加快进程,赶上押运的马车。
整整四箱银子,上面盖了些珍品皮货,并两箱名贵药材,单从表面上看来,属实挑不出毛病。
往南要过一道关卡,冬日搜查不算严格,但云昭还是主动将马车帘子掀开,与巡查官兵打过招呼,待官兵瞧见里头的姑娘,与云昭对视一眼,对方微微颔首,马车便被放过去了。
就快要到晌午,迟沂的人顺着韩霁指明的方向追过去,先是在一条岔路口寻到了那一滩浅蓝色雪水,继而顺路往前,一路探过去,这一带岔路复杂,每到一条岔路口迟沂的人便要分去一批,进展极为缓慢。
新训练出来的几条信犬,恰好在这时发挥了用处,将它们在岔路同时放出去,待探到痕迹便会迅速跑回来,迟沂等了会功夫,靠近瓯山的那条小道上很快跑回一条信犬。
它嘴里叼着一块红色的碎布,围着迟沂邀功似的打转,迟沂取下来,上面隐约有墨迹,却分不清是何等字样,倒是韩霁上前来瞧了一眼,便认出是观音寺里的红绸。
宽度适宜,只是两端被裁开,显得极不规整。
迟沂赶紧上马往前,吹哨声唤回其余信犬,他们一路这样试探,发现了不少碎布,有些路段雪化的快,一眼便能瞧见,有些路段便凭着信犬的本事,很快就翻了出来。
一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瓯山山顶,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天坑,被白雪和古树覆盖,让人望不见底。
信犬往前跑了两步,便停在原地身形压低,做警惕的姿态,朝前方露齿低吼。
迟沂等人迅速上前,寻到一处洞口,旁边的山壁下还停着几架马车,不过马已不知去向,韩霁奔上前,将每一架马车的帘子掀开查看,最后落到那挂着楚字灯笼的马车,扶着车门的手隐隐发力。
洞内留守的山匪被狗吠声惊醒,赶忙追出来打探,恰与迟沂等人迎面撞上,那山匪在洞口处紧急刹住脚,拔腿向内逃命。
洞里极为黑暗,迟沂等人追了几步,便迷失了方向,他呵声叫人停下,留意周围动静,唤信犬进洞,迟沂取绳索拴上,摸了个火折子吹燃,这才发现这洞实际是一处被人为加凿过的天然洞穴。
前身应极为狭窄。
只是走了一会儿,信犬忽而停下不动了,低头嗅了嗅,便在迟沂手中转了两圈,伸爪子在地上刨着,意思是前方有危险。
迟沂大叫一声不好,“撤出去!”
一群人在洞道里急速奔着,后背像是被什么点燃一般,以通明姿态昭示危险。
“轰——”
洞内的火药被点燃,在高处爆发,碎石、粉尘瞬间散开,一股巨浪从背后袭来,迟沂等人在最后一刻被震得扑倒在地。
迟沂抱紧信犬砸向一边,手臂狠狠地撞在石壁上,又在地上滚了一圈,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耳鸣。
韩霁等人听到洞里的动静,顿觉不好,这场爆炸让他们脚下的地面颤动,随即向外波及,剧烈声响向四周扩散,而他们的脚边,那些古树也纷纷抖落了树梢上的雪,轰鸣在脚下响起,逐渐远去天坑底部。
山壁上的雪尽数漫了下去,已成雪崩之势。
“救人!”韩霁抢先扑过去,举火把到洞道中去。
整个洞中被烟尘弥漫,举着火把,也很难辨清前路,韩霁带人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那群被余波震飞出去的人,他们实际已离洞口很近,但来不及跑完最后一程,此刻分散在洞道间,几近昏迷。
众人搭手将人抬出,韩霁到最里侧,信犬伤了后腿,在一旁痛苦的哀嚎,却不舍得离迟沂半步,韩霁蹲下去拍了拍他,见他眼神略有浑浊,并不清明,担心他伤了头,抬手要扶时,迟沂捂着耳朵,闷哼两声,“让我缓一会儿。”
韩霁松了口气,警惕着后方,举火把往里走了两步,又折回来,问道:“可有伤到何处?”
迟沂挪了挪腿,又抬了抬胳膊,颤声道:“没什么大碍,就是头有点昏,”韩霁架他起身往外,迟沂捂着后颈脖子,“嘶”了声,怒道:“今日这匪窝里的人,留活口,带回皇城司。”
他这是要在他们身上试遍百种刑罚,以泄心头之恨。
他们这几人中最伤情严重的是严秀,摔下时胳膊撑在前面,只听得一声闷响,也不知断了没,这会子疼得撕心裂肺,觉得那手都仿佛不是自己的,是凭空插上来的。
好在这火药的威力不算大,只是为了阻拦他们片刻。
黄英替他查看一番,说是脱臼了,扒开他衣服瞧清患处情况,让人按住他道:“我也是十回能成六回,不敢保证一定能给你掰正,你且忍着些,不然送回去还得遭一路的罪,”他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