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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1 / 2)

愿景是愿景,而生活又是另一种姿态,苏姑娘究竟有没有耐下性子改变的魄力,映棠不予期望,只是难得有世家女子能有如此眼界,她竟有些许佩服。

不是所有人都能抛下安稳,选择未定的前程,苏姑娘此刻回家去,大可以养尊处优,不必为生计奔波,只是那般日子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头,连映棠自己都不曾留恋,又哪里狠的下心来劝人回头。

只论今日,往后自有往后的烦忧,她莞尔一笑,拂袖捏起那块沉甸甸的金砖,柔声应好,“我给你一夜的功夫做好准备,明日离府,你便坐马车出城,我会派人在那里等你,而后送你去集贤坊,这一夜你大可以反悔,若是决定返回苏家,就别让马车停下,我的人自会明白。”

苏姑娘缓缓摇头,极为坚定的否认了映棠的后半句话,抬起手腕拨弄那只玉镯,“今日我在香席上得了这支玉镯,方才觉得自己虚度了年华,这是我头一回只凭着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东西,我很喜欢香粉,喜欢一切与香有关的东西,而今逃离了韩大夫人的掌控,何必再入囚笼。”

“楚家的玉霞台名震京城,我曾有幸在香席上见过一回,后又偶然得一新制的香露,虽不在楚家名下,可我嗅见了相似的感觉。”

这铺子不在明面上挂名,最适合安置苏景兰,映棠想到这一点,苏姑娘却也毫不避讳的提了出来,“这确是我名下的香露铺子,正缺个副掌柜,掌管库房香露配制,苏姑娘要是不觉着屈才,便就去那一处罢。”

苏景兰起身相谢,末了,瞥了眼桌上的茶壶,新倒了一盏茶高举额前,迎着映棠的目光屈膝下跪缓缓俯身, “还请姑娘日后,多多指点。”

映棠伸出欲拦的手顿了顿,半晌,落到那盏茶上,稳稳接过了手,这一接便是应下了一份承诺,苏景兰起身告辞,映棠放下茶盏扭头,联想到她往后所经之事,忍不住开口道:“等等,我还有一问,苏姑娘提到的方郎君,可是方元?”

苏景兰愣了愣,点头道:“与表兄交好的方郎君唯他而已,方家幼子,分明是个聪慧的人,却如赤子一般,知世故而不世故,我曾以为他和我是一类人,后来才知道,是我高看了自己,从他身上我看到梦寐以求的样子,逐渐地从嫉妒变为欣赏,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倾慕,也想看看自己心,不过楚姑娘请宽心,我绝不会为了这起子儿女私情辜负自己。”

如此……也好。

缘分向来难以琢磨,有缘者此生必定相逢,这些事该由他们自己决定,苏景兰是个有主见的女子,而方元却尚需磨砺,他们合该在最好的时机相识。

映棠不再过问,唤遇秋进来送苏姑娘离开,到了门口,苏景兰转身行礼,道声明日再会。

映棠颔首,“替我……向大夫人问好。”

苏景兰意味深长地瞧向她,笑答了一个好字,随遇秋离开。

桌上还留着那块金砖,映棠拿起放到掌心,摩挲着金砖底部凸显的纹路,凝眉抚上心口。

末了,她出门寻了陆鹤,将那小块金砖塞到他手中,“兰亭应当还在这附近,你去寻一寻,把这东西转交给迟大人,切记护着他入迟府,这几日让他别再出门。”

悄悄从后门送走陆鹤,映棠栓上门转身吩咐见夏做好明日的安排,便点了赵三陪同亲自回楚宅与父亲商议此事。

楚父听闻后并未急着回绝,待吩咐一名护卫出门查探苏姑娘的情况,才拉着映棠去了书房,低声询问道:“韩家大房不可信,她毕竟在那里生活多年,难免有所沾染。”

映棠遂安慰道:“我虽对她有所怜悯,可也不是一味相帮,她深知大房无情,才暗中与老夫人合作,此人有些算计却也诚心诚意,香露铺子的账面脱离楚家,韩家大夫人想要拿此大做文章,怕也只会无功而返,不过更重要的在于,我想这位苏姑娘走时,应当不会忘了韩大夫人对她的教诲,势必……有所了断。”

韩大夫人培养多年的姑娘,怎么舍得让她就这般离开,尤其在于苏姑娘并未去信本家的情势下,韩大夫人便是最大的变数,苏姑娘要想安然就在京城,就必须保证韩大夫人不得开口,兵行险招就要永除后患。

苏景兰不是个对自己仁慈的姑娘,遑论对那位佛口蛇心的大夫人,想必多年的忍辱负重,当是积怨已久,不过比起她那对一心攀附权贵出卖女儿的父母,韩大夫人却有教养之恩,权看她如何抉择了。

“咱们且看明日,韩家会传出什么消息,而后才知城外的马车该不该将人接回。”

苏景兰选择了她,也要送容她选择,这一夜的功夫,考量在她,也在映棠。

隔日,晌午。

天气仿佛又渐渐转凉了,从晨时起天空便始终浓郁成一团白雾,昏暗寒凉不辨时辰。

韩府外停了一架马车,寄居多年的表小姐素净无华,未着一钗一环,辞了身边丫鬟执意离府。

韩府的大夫人病的更重了,马车离府后不久,又有几名大夫上门,府里一团乱麻,前前后后好几个小厮冲出门去,到衙门和韩宅寻人。

路过的人知道出了事,一再托府里的熟人打听,王五低头背坐在汤饼铺子的角落里,侧耳倾听邻桌的菜贩子闲谈。

菜贩子抓着旁人的手靠近,眼神四处打探过后,凑在人耳边笑说:“我估摸着这府上的大夫人多半是要不好了,你赶紧出城要你家老爷子打一副好棺来,指不定人家就等着要呢!”

“去去去!”那人推开他,拿筷子一边搅面一边鄙夷道:“你当人家是咱们乡下地里的穷老百姓,那棺材铁定都得要镶金了才行,没得上门拉口棺材叫人打出去,你还是指望着出城多拉些菜,我看有的赚。”

菜贩子一打趣,“这寒冬腊月的年头,还是你家有的赚,白事可也得有好几场了吧。我还是留着菜等这家的老爷新娶,这赶着红事上门,也添添喜气。”

那人一听,筷子也放下了,啧了一声道:“这旧的没去,新的就来了?”

“那可不,”菜贩子嘿嘿一笑,“今儿个早上来的人,叫这家的夫人给轰了出去,我恰好去送菜,连账也没结就扣了东西让我明日再来,”他摇摇头,语气格外轻蔑,“那家的表姑娘哭的哟,直说要回家寻药材,我一猜就是不好了,当下暗叫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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