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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拙(1 / 2)

开春融雪,街道各处斑驳湿润,乘马车出行的人家越发多了起来,街市恢复了些生气,街头巷尾换了好些熟面孔,铺子还是那处铺子,可甩着抹布出门邀客的店主却不是那批旧人。

一处羊汤铺子里,迟沂撂开筷子,面色暗沉地将面前那碗羊汤推开,些许油荤浮在表面,羊腿骨里的碎肉煮得过于软烂,飘动如同浮萍,虽不吝啬佐盐,可滋味却与从前天差地别。

灌下一口粗茶,仍觉糟心至极,迟沂遂抬手拉了韩霁起身,“走走走,好容易得空,我就不信这偌大一条街,还没个能下嘴的。”

这街头十来家铺子,路口还有行脚商贩,如若不然就去找一家酒楼,点些好酒好菜也是一样下肚。

韩霁抽开手,拂了拂袖子往旁站定,无奈道:“你这都吃了几家了,”他指着对街几家铺子,一一数给他看,“要是近来实在清闲,可去寻旁人,严秀,黄英……再不济,方元也成。”

迟沂打断他道:“一早说定的,你得陪着我试完,”他喏了一声,“前面还有家酥饼铺子。”

谁让自己有求于人呢!韩霁麻木的挪开步子,一边摇头一边往酥饼铺子去,迟沂杵在原地打了个哈欠才大步追上,撩开帘子低头往铺子里钻,迎头便撞上韩霁捧了油纸包出门,伸手按他额头生生将人推出去。

韩霁果断买下一包塞给他,懒得同他啰嗦,“程姑娘就没同你明说?”究竟喜欢哪一家的吃食,难道没留个说法,就由着人通街胡乱搜寻。

“明说就怪了,只说想念南坊的一道美食,我派人查过,整个南坊只有这一条街市是她家丫鬟常来的,究竟是哪一家我也说不准,总之改明儿南下提亲,我须得带上一样,她才肯允我登门。”

韩霁摇头发笑,从他手中抢了一枚酥饼回来,浑觉手指沾油,他愣了愣,很干脆的咬下一口,眼神在各处铺子打探。

迟沂跟着咬一口,砸吧着嘴连连叫苦,“我看也不是这家,这家老板定是卖油的,” 他梗着脖子强行咽了咽,“哪里是卖酥饼的,简直是油爆石头。”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来韩霁听了也跟着犯恶心,抬手拍了拍他,扭头瞥见身后尾随的影子,食指微微用力,在他肩膀划了一道。

迟沂将油纸包丢给一旁的乞儿,道了声多谢,拍着手心说无趣,两个人加快步子往前,随意挑了一家汤饼铺子坐下。

窗扇用木棍支起,街市上的动静瞧得一清二楚,迟沂取帕子擦手,与韩霁对视一眼,笑得格外讽刺。

侍卫停在门外,并未入店,反而与门口的米糕贩子攀谈起来。

迟沂抬手挡住嘴,往前靠近了悄声道:“六皇子的人。”

“我知道,”韩霁毫不在意,扭头往邻桌的席面取了取经,招伙计过来点菜,他指着客人桌上一道小食,问道:“可否依着那桌给我们上一份?”

伙计点头,“能的,这是小店招牌,炸鱼脯,不过要等些时候,前桌的客人刚点了十份。客人可愿意等一等?”

“什么鱼腐?”迟沂偏头看前桌,疑惑道:“他点那么多可吃得下?”

“是鱼脯,”伙计解释说:“炸好的鱼脯可存放半月有余,那位客人恐怕是要出趟远门,担心路上口馋,这才点的多了些。”

“那就先来一份。”

“得嘞,客官稍待!”

迟沂生等着伙计走远,才顺势说道:“前些日子探到,云昭还有一批旧部,你猜猜归于何人?”

韩霁盯着米糕摊子边上的侍卫,喏了声,寒声问他,“袭击楚姑娘的那伙人,是他们吗?”

除了他们,再想不到旁的。

“他想讨官家欢心,能破了南境富商势力,是再好不过的一件功劳。”

迟沂鄙夷不屑接道:“那个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不过楚姑娘如今已经到了寿州,同程府分开,他们要下手,恐怕不会有所顾忌,要不要派人前去相助。”

现在才想起来派人,一路快马加鞭到寿州也需时日,韩霁摇头,“祖母派去的人应该快到了,何况这些个小鱼小虾,楚姑娘应付的来。”

在遇上他们之前,楚家也是大风大浪里闯出来的。

迟沂颔首,“楚家在南境一带的势力不可小觑,楚姑娘更是见多识广,”他瞥见伙计往这边送菜,忙推开茶盏,腾出空给摆上炸鱼脯,吊了一只到嘴里,嗯了声,颇为惊喜道:“还真是不错,你试试。”

他屈指扣了扣桌面,“我看也别试了,就它了,正好能放半个月,送过去刚刚好。”

韩霁不语,心思全然不在这炸鱼脯上,余光留意着侍卫动向,轻声问:“什么时候将人带过来?”

迟沂抚膝咽了下,摆手说:“人都送到登州了,就等着出海,送回来也得十天半个月,你这头注意些,我看你伯父近来蠢蠢欲动,隐约有向六皇子投诚的心思,万一让他知晓了咱们的事,半路下手,我未见得能防住。”

韩珲怜惜血脉,一路派人护送外室秦夫人出京,转道往东预备出海,迟沂的人在登州将人截下,扣押了护送的护卫,正快马加鞭往回赶。

据悉,秦夫人曾收买韩府厨娘,在给韩大夫人的补药中下药,致使大夫人滋补过旺,加重病情,几乎是压垮韩大夫人身体最关键的一步,若非处心积虑为之,怎会选在如此关头下手,还能恰到好处的把握剂量,让人短时间内难以察觉。

单若收买一人,做不了长久,若是一屋子人都被收买了去,未免太过夸张,按理说她一介外室,出身庄户人家,不该有如此手段。

而韩珲那几日却恰巧在家,怎会如此凑巧,怕就怕是韩珲暗中相助。

那么韩大夫人所谓病亡,恐怕没那么简单。

只是这番说辞,在千里之外的登州却有另一个故事。

分舵的暗室里,只开了一口天窗,光线微弱,照在牢中妇人身上,像一片苍白的薄纱。

她似乎有些疯了,一只喃喃自语,大夫瞧过病症也说无误,确是癔症无疑,柳无常抽开长刀,从她眼前晃过,秦夫人哆嗦着退了两步,摇着头不断重复着,“我没有想害她的……我没有想害她,你也别害我,你们都别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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