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年纪还太小,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爷爷和我说,他身体很不好,休了学来这里休息一段时间,看能不能把身体养起来。”
“是生病了吗?”听到这里,宛宛咽下一口唾沫,“什么病啊,严重吗?”
殷龙亦叹了口气摇头:“不知道。”
没过多久他们到了电玩城,殷龙亦去前台换了满满一盆游戏币,用另外一个盆子装了三分之二给宛宛,拉着她到了抓娃机机那儿,一边投币一边问她:“你会这个吗?”
宛宛试着碰了碰那个操控抓手的按钮,觉得还可以:“应该还行。”
殷龙亦半弯下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透明玻璃罩里的机器抓手,手动着嘴也动着:“你要注意看这个抓手的位置,还有你想抓哪个娃娃就一定要对准它再下手,这个手很松的,所以你要找准角度。”
宛宛听得云里雾里,她第一次接触这玩意儿,有些手足无措。
殷龙亦又教了她一会儿,就自己离开去了捕鱼游戏那边玩得起劲。宛宛一个人尝试着抓了一会儿娃娃发现不得要领,也没多大意思,就转悠着去了别的地方,等到殷龙亦玩得差不多了回头找她的时候,才发现她居然拿着游戏币去坐了摇摇车,还和那里的几个女孩子聊得热火朝天。
他一阵无语,谁来电玩城只坐摇摇车啊,也就宛宛这个奇葩了。殷龙亦过去伸手把她从还在晃动着的车子上提了下来:“你饿不饿啊,想吃什么?”
宛宛身边的几个女孩子看见了殷龙亦,愣了一会儿然后低呼一声,当着他的面凑近宛宛小声问:“这个小帅哥是谁呀?你男朋友吗?”
宛宛一个才上初中的清白大丫头,当即就深深皱起了眉头:“怎么可能,别瞎说,这是我铁哥们,可铁可铁的那种。”
那几个女孩子不信:“哪个女孩子跟男生做铁哥们儿的呀。”
宛宛就差举着四根手指发誓了:“真的啊,我俩打有记忆开始就一块儿玩了,然后同上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一个中学,铁得不行。”
宛宛妈生了宛宛没几个月就去了殷家做护工照顾殷爷爷,后来没过多久尚在襁褓的殷龙亦也被从城市里送了过来,说两个孩子是躺一个婴儿床长大的也不为过。
看宛宛继续没完没了地和那群女生聊了起来,殷龙亦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自己去前台叫了两份简餐,然后端着回来塞到宛宛手里:“先吃点东西再接着聊吧,等会儿饿死你了都不知道。”
宛宛冲他做了个鬼脸,接过简餐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吃完以后殷龙亦总算是良心发现,手把手带着她去玩枪战,带着护目镜对准了3D屏幕砰砰砰砰地开枪,一枪一个准,游戏屏幕里的敌人基本一出场就阵亡。
宛宛到后面感觉自己都快玩疯了,兴奋到手指都在颤抖,端着游戏枪的手越来越沉稳,从一开始的狙不准到后来百发百中,摸索着开发了一个新的爱好。
最后她意犹未尽地不想走,还是殷龙亦掐着时间想着要是回去晚了指定要挨批了好说歹说才把宛宛拉着走了。
平城梅雨时节偏多,回去的路上又落了雨星子,丝丝凉意透过裤管往上袭,宛宛缩了缩脖子,得到殷龙亦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他的棉质外套就落到了她身上。
他们踩着泛着潮湿水汽的青石板路慢慢地往回走,空气氤氲,透着层层薄雾,明明不过下午五点,天就已经快黑得差不多了。
小镇上的房子大多修得错落复杂,杂乱无章,宛宛家在梧桐小巷的最深处二楼上,巷口这时亮起了昏黄的灯好供撑着巨大地摊红伞的阿姨们在伞下打麻将。她走在殷龙亦前面,路过一个拐角,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
一滴雨水顺着尖角屋檐缓缓落了下来,滴到地面上坑坑洼洼的水坑里立刻消失不见。殷龙亦低着头走路没发现宛宛停住了脚步,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她的后背,他摸了摸撞得发疼的鼻子刚要发脾气就发现面前的人僵着身体一动不动了。
宛宛的视线里,光线不太明亮的几间屋子交错角落处,深蓝色格子衬衫的少年尽管看不清面容也能看见冷白得惊人的肤色,指尖缭绕着一团烟雾。他的头顶正好是还在不断滴水的房檐,有些许头发被打湿了,整个人泛着水汽,面无表情地靠在那儿抽着烟。
耳边是巷口阿姨们乐此不疲打麻将的声音,“三筒”“六万”“七条”“胡了”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在了一起,宛宛忽然觉得自己耳根子有些发疼,像要听不清声音。
镇子实在太小,一条绵延的小河从中心横穿而过,即使隔岸每家每户也都基本相互认识,一只鸡在镇上溜达,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谁家的,镇头一只狗叫了起来,镇尾所有的狗也就跟着叫了。
所以宛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生,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在镇上见过他,一时间也就呆愣住了。
殷龙亦从她背后探出脑袋,也看见了角落里的那个少年,揉了揉眼睛,突然不太敢相信地开口:“二哥?”
听到声响,少年微微扭过了头来,黑发黑眸,清冷俊逸的五官映入眼帘,殷龙亦又惊又喜地大叫了起来:“二哥!真的是你,你这么快就过来了?你怎么不在家里啊跑外面来?”
少年不紧不慢地抽完烟,把烟头在脚底下踩灭,才看向殷龙亦:“小亦,好久不见。”他微微笑了笑,淡漠的相貌瞬间生动无比。
殷龙亦后知后觉才发现他在抽烟,看着被他熄灭在地上的烟头,愣了愣:“二哥你……”
少年垂了垂眼皮,宽瘦的肩膀无所谓地耸了耸:“出来抽支烟,外公在家不方便。”
他口中的外公就是殷龙亦的爷爷。
宛宛直到这时才听明白了一些,原来这个男生就是之前殷龙亦和她说的他表哥,可是……不是说身体不好过来休养的吗,为什么叼着烟和学校门口那些混社会的不良少年一模一样……
“那你现在要回去了吗二哥?”
“嗯,你是出去玩才回来吗?”
小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有一瞬间宛宛以为是错觉,她听见少年清浅又暗哑的声音:“这丫头是谁?”
殷龙亦说:“她叫宛宛,是我朋友。”
“宛宛,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表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