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
有些老旧的云朵沙发上,听他口中吐出那两个字,阮云芷和时夏不约而同惊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各异。
时夏率先开口:“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姨妈说?”
蒋驰逸倒进沙发,耳上流苏短坠晃荡未停,话张口就来:“其他都记得,没说,省得她担心。”
真假难辨,时夏看身旁。
阮云芷捧着茶杯,默默喝茶。
十分钟以前,蒋驰逸第三次开口喊“老婆”,她整个人都麻了。
对上时夏贼兮兮眼神,小小声抗议:“不许乱喊!”
偏偏他不配合,声音越发高昂:“不是你说长大后……”
“没有没有!你别乱说啊!”红着脸,阮云芷慌忙拦住他话,附带警告又哀求的一眼。
他的确合唇,直直盯着她大概五秒钟的样子,长叹一声、垂眸倒茶。
粉釉瓷杯递到两人面前,困惑向她,“不是你吗?”
一句话把她问懵,好一会找回声音,说起几件以前的事,以证身份。
结果他竟然接连摇头,还说自己失忆。
搁这演电视剧呢,随随便便就能失忆。
阮云芷放下茶杯,压根不信。
十三年没见,他完完全全变成另一种性格。半点没有从前的温吞乖巧也罢,居然当面胡言乱语!
她弓身凑上前,碧玉般透亮的眸子距他眼睛不过几寸,瞬间恢复从前大姐大的气场,“骗子!”
真失忆哪还记得“老婆”那茬事?哪还会在学校传什么十三年?
傻子才信呢!
微微眯眼,决意捕捉他眸中每一丝因说谎而起的波澜。
不想入眼的,只有他戏谑目光、微挑的眉梢。
本就近的距离被他再度拉近,山根以下,他的下半张脸同样靠近。
两人鼻尖几乎快要相抵,阮云芷被迫后退,领域一寸寸被侵占。
正欲别开脸挨近时夏,肩头被温热掌心梏住。
“说自己?”
淡淡草木香里,裹着熟悉的蜂蜜柚子香。提醒她很多年前说过的话,唇抿了抿,脸颊不觉泛红。
轻笑一声,蒋驰逸退开身,慢慢收回手。瞥见时夏疑惑目光,淡淡一眼。
阮云芷扑灭脸上红霞,手挽时夏,闷声质疑:“失忆你怎么会在这?”
“这层十二年前买的,我记得。只是对你,没印象。”
“……没印象你怎么……你还敢乱喊!”
“有本日记,拿给你看。”他起身,走向她从前的卧室。
阮云芷环顾四周。
田园式的装修风格,墙漆重新刷过,是与记忆中极其相似的浅云色艺术漆。大件的家具几乎没有换过,物品摆放也与从前没有太多改变。
就连实木餐桌上缀落的铃兰桌布,也与旧的差别不大。
五张套着椅垫的椅子仿佛被人拉开,她和邵逸坐在爸爸妈妈对面,阿姨则坐在主位的独椅。铃兰桌布,连同桌布上的插花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盘盘美味佳肴。
阿姨不太精通厨艺,但总会带上烤好的杯子蛋糕放在他俩面前。
杯子蛋糕上铺着奶油,有棉花糖、樱桃、姜糖饼干之类的装饰物。样子精美,口感丰富。
家里吃饭没那么多规矩。每次她都先赞叹一番阿姨的手艺,毫不留情倒扣纸杯,奶油擦进碗里,揪下面蛋糕胚子一点一点蘸奶油吃。
次数多了,邵逸从一开始的看傻眼,慢慢也跟着她学。
两人吃得满嘴奶油,伸出舌头舔,看着对方咯咯直笑。
眼角溢出笑意,阮云芷被时夏拉拉衣袖,恍然回神。
“从没听说过你的事,感觉我哥可能真不记得!”
阮云芷沉默。
要真是失忆,的确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没和她联系。
可他在学校说的事,在这的事又都怎么解释呢?
正想着,蒋驰逸握一个微微起皱的粉色牛皮本出来。
时夏吆喝似的提醒:“来了来了!”
阮云芷记得那个本子,是在几条街外的文创店买的。
每逢周五,她家会在外面吃顿晚餐。遇到阿姨加班,爸爸妈妈就单独带上邵逸。
等菜的功夫,她总会拉他到附近文创店闲逛。看到好玩的小玩意就走不动路,一进一出,口袋空空,手上满满。
邵逸每回也带钱,全贴给她用,几乎没买过什么。只那个粉色牛皮本,他多看了几眼。
阮云芷发现,不假思索拿起两本,放进推车。
牛皮外壳上方是白云的浮纹,底下一树一秋千、一男一女、一狗一猫。
色彩单一,画面倒很有电影海报的美感。
阮云芷的那本收藏在苏城新家的储物箱,手上他的这本使用痕迹明显,外皮斑驳,甚至有几处脱落。
“有次水杯倒在旁边,晒成这样。”
她小嘴鼓起,指腹试着抚平外皮边角上翘起的皮,一不小心却将它刮掉。
解开金属按扣,嗔他一眼,“这种小事倒记得清楚……”
“不算小。”蒋驰逸脸上笑意浓厚,长眸眯成一线。手落在上页脚,同她一起翻。
仿佛被当作空气的时夏眼睛眨眨,弱弱问:“我……能看吗?”
“有些字看不清。”冷然声线中,残留刚才说话时的几缕柔音,“你来读。”
时·工具人·夏上线,靠在阮云芷右肩,睁大眼睛瞧。
字迹一看便是出自幼儿之手,歪歪扭扭,还夹着不少拼音。
时夏仔细辨认,提供语音服务。
“补2010年3月1日晴新幼儿园里有一个绿眼睛的小女孩,大家都很怕她,我也是。但她好漂亮,左眼尾有颗痣。”
配上时夏有感情的朗读,很符合邵逸从前的形象。连带着阮云芷对蒋驰逸多了几分熟悉感,话说得也更随意。
“看这么仔细!你该不会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