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直接观察到春盏的一举一动。
悬檀便能由此推测,屏风后面躺着的人,是渴了还是热了,该喝汤药了还是换膏药了,有没有醒来的征兆。
春盏这个人,在花家就是以细心周到著称的,初来归墟时,看悬檀似乎要亲自照料咏夜,她潜意识里的警钟铛铛狂响,男女有别,有伤风化八个字,巨大如斗,声如洪钟在她心间回响。
她也知道这么想有些夸张,看那归墟主像个正人君子,他看向咏夜时,眼中并无情愫,言语间也是纯然关切。但闭上眼睛用直觉抿一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比起眼睛,她更信直觉。
悬檀总守在外厅看书这事,她也不喜欢。监工一样,搞得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不自在。
听四小姐说,花灼办完九重天阙的事宜,便会来归墟。春盏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少爷能赶紧来给她壮壮声势。
花灼表面上,是被悬檀那一本子参上天问罪的,实则不然。在这件事上,承雩没觉得他有什么错处,非要说,就是让咏夜遭了罪,但平心而论,你悬檀的法子又能高明到哪去呢?
此番召花灼,是因为云倏魂魄归位一事,仍需要他摄魂的技艺。美其名曰,功过相抵。承雩向来爱用这个说辞,来包装自己过分的慈悲。
这次摄魂归位,驾驭的是极凶猛的黑龙之魂,又涉及凡人段空林,操作起来需要万分谨慎,得起归元大阵,阵法繁复,很要功夫。
花灼需得在天上逗留十几日。
所以咏夜睁开眼,身边围了不少人,唯独不见花灼。还是从春盏机灵,三言两语,把悬檀如何参花灼,天帝如何公允评判,此时花灼正在公干等一系列事,说得清清楚楚。
至于悬檀,他向来最重礼数,前几天守在外间,已很有些失礼了,如今见她已无大碍,便撤出了屋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不过露脸频率仍是高的。选在得宜的时辰,隔天便来一回,也不多留,只问病情,知道的他是来探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医仙身边记录病况的随侍呢。
又这么过了四五日,流水的补品被春盏换着花样做成汤羹,一口口哄着咏夜吃下去。
活这二十多年,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
她体格好,从小就不爱生病。除了外出做事,受过几次严重的外伤,几乎无病无灾。记忆里最惨的一次,就是小时候和景容较劲,大冬天在冰上对打,那冰面冻得不牢靠,她从半空落下来,直接掉进了冰窟窿,本就出了一身汗,又这么猛然一激,足足生了一个月的大病。
那个时候,她烧得烙铁一般,脑子不甚清楚。只记得段空林把景容拎到床前,狂风骤雨抽了一顿鞭子。然后就是全沧浪阁的师兄师姐,轮流着陪床照顾,等她能坐起来自己吃饭了,更是今天你带糖,明天我带糕地轮番投喂。
景容带了几颗挂着冰碴的小火柿子。
后来知道,他爬了山上所有的柿子树,挨个树枝挑遍了,才找到这几个没被鸟吃过的。隆冬腊月,外面天寒地冻的,咏夜的屋子里满是炭火,热得像个小炉,需得天天往地上洒水才能解去满屋燥气。
她永远记得那几颗小柿子的味道,冰冰甜甜的,冻得有些过了,咬开果汁沾一手。也永远记得,景容扒着床边,鼻青脸肿却乐呵呵的模样。
当下,她看着床边小瓷盘里,不知从何处摘来的,水灵灵紫溜溜的一大串葡萄,忽然就想起那几颗冻皱了的小柿子。
花灼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咏夜正出神,放松了全身的警惕,故而没有察觉。
春盏刚想行礼,就被伸手制止了,于是悄悄退出了屋子,站岗一样立于大门外。
花灼在床前坐下,带来一袭外面的风尘之气。咏夜立刻回过神,眉眼一紧,看到来人,又一松。
“你可回来了。”
这话突兀说出来,掷地有声落在花灼耳朵里,不免要转上几个弯再颠上一颠。
“怎……怎么了?”有时候,人想得太多,就容易结巴。
“我师父与云倏前辈怎么样了?”
害,这弯儿转错方向了。
“啊……魂已归位,不日便可恢复如初。”
“多谢。”
这里面,至少有花灼一半功劳,她得好好谢谢人家。
“谢什么,我今日投你以木桃,你来日报我以琼瑶,不就行了?”
倒是毫不客气。
“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咏夜认真起来。
花灼便打岔:“着什么急,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再说了,咱俩之间来来往往,相互拖欠,这其中账目,可得慢慢算过,不能亏了。”
敢情这狐狸,不是在讲正经的。
咏夜坏心眼就上来了。
她这人有个毛病,景容称其为“遇黑则黑”的胜负欲。
“我明白了,你这是想与我从头计议,长远打算,是吧?”
花灼一个哽住。
她此时靠坐在床上,比矮身倚在床边的花灼略高些,手搁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以手指点床板,歪着头,眉眼低垂,看着花灼,就像看着自己从前养的,那只爱欲擒故纵的猫。
她语调是低回而清冷的,慢悠悠,却拖着笑意,和她一贯的做派相比,实在不像是怀揣好意。
“你这么想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她上上下下,验货一样将花灼打量个遍,又道,“我将来是要在仙界谋一份正经神职的,既然这么想跟着我,倒也可以顺了你的意,去天帝处求个恩准,将你拨给我做神官。”
花灼就有点傻了。
咏夜又道:“春盏和我说,花家长辈们都在为你往后的前途发愁,如此,我岂不正好还你一个天大的恩情?虽说你现在身负诅咒,打是不能打了的,但是胜在相貌好呀。”
花灼失算了,你当这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两句调侃就脸红说不出话的大家闺秀吗?你当她看起来冷冷清清,不爱说,便是不会吗?哪个闯荡江湖的侠女,是不会的呢?
他忙不迭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
咏夜就笑,心里得